第40章

昭蘅沒想到這藥效用這麽好, 按照越梨說的劑量,剛剛喝下去,李文簡就昏昏沉沉昏了過去。

她冷不丁被撞了滿懷, 步子往後踉蹌,差點被他帶得栽倒在地上。她一手抱著李文簡的頭, 彎腰撐在榻沿,膝蓋重重撞在榻腿上,痛得呼吸一緊,冷不丁輕呼出聲。

門外的林嬤嬤聽到動靜,著急詢問道:“主子, 出什麽事情了?”

“沒事!”昭蘅急急應聲, 屈身揉了揉膝蓋,瞥了李文簡一眼說:“嬤嬤,您先歇著吧。”

林嬤嬤好奇地朝屋裏望了兩眼,一眼瞥見燈下昭蘅的背影。雖沒看到殿下,卻看到榻沿殿下的錦袍,還有昭訓臂彎裏冒出的半個玉冠和垂在她身側的手。

那姿勢——殿下正伏在昭訓懷裏。

這個殿下!門都沒關呢!

林嬤嬤臊得滿面通紅, 別過頭反手拉著門環, 將門合上。

飛羽端著熱水遙遙走過來,擡腳就要踢門進去。

林嬤嬤一把拽著他的手臂, 震得他手裏捧著的水盆晃了晃, 濺出水花。他懵懵懂懂:“幹什麽呀林嬤嬤。”

“你這會兒進去做什麽?”林嬤嬤拉著他。

飛羽說:“殿下剛回來,要熱水梳洗呢。”

林嬤嬤略一思忖,確實得要水,她讓飛羽把水放在門外, 隔門喚道:“昭訓, 熱水放在門外, 我和飛羽先退下了。”

昭蘅正在搬李文簡去床上,累得聲音微喘,聽到林嬤嬤的聲音,將手握拳抵在胸口感受了下自己的心跳,才盡量用平緩的聲音回應林嬤嬤:“嗯,你們歇著去吧,我等會兒服侍殿下梳洗。”

林嬤嬤喜滋滋地拉著飛羽走了,飛羽抹了把後腦勺,不解地問:“是飛羽哪裏做得不好嗎?嬤嬤為什麽不讓我服侍殿下梳洗?”

“以後你討媳婦兒就知道了。”林嬤嬤從懷裏摸出一把糖塞他手心裏:“快去一邊玩兒,不要去殿下他們屋頂了。”

“為什麽?”飛羽拆了一塊糖放嘴裏,甜滋滋的味道頓時在舌尖化開。

林嬤嬤把他轟走:“去去去,聽嬤嬤的就是了。”

昭蘅立在床前,扶著膝大口大口地喘氣,實在是……太累了。

她站在床前看他,明知他這會兒什麽也聽不見,仍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這麽沒有戒備心嗎?杯子裏要是毒藥,你現在人就沒了。”

話音方落,恍惚間她心中有些東西欲破未破的東西似乎正在一點一點明了,她望著李文簡,眉頭緊皺。

站了一會兒,她走到門口,打開門將溫水端了進來。盛夏時節,他喜愛潔凈,剛從外面回來,應該給他擦洗一番。若是平常,她就讓飛羽或者牧歸進來幹這事了,可是這會兒她怕他們看出異樣,只好硬著頭皮把水端到床邊,自己動手。

昭蘅提起裙擺,坐在床邊,伸手去解他的腰帶,將他的外袍脫下來。然後將浸在熱水裏的帕子擰幹,仔細地給他擦身。解開他的衣服後,她看到他身上有很多傷口,都不怎麽大,但有一條從心口擦過,看上去令人觸目驚心。

做太子真的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胸膛和胳膊擦拭清爽後,昭蘅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從他的腋下環過去擦洗他的背部。他渾身無力,低垂著頭,軟綿綿地伏在她的肩頭,呼吸似絨羽,輕柔而又漫不經心地從她後頸拂過。

她忽然愣了下,反應過來後幾乎彈跳地坐直身子。

心忍不住“撲通撲通”直跳,窘迫又慌張地睨了眼李文簡。

這藥怎麽回事!人不是都睡著了嗎!

她長舒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雙手有些抖地草草給他擦了背。擦洗過後,又把寢衣給他換上,便將他躺平放在床裏,拿了薄毯蓋在他身上。

忙碌完一切,她理了理裙上的褶皺,呼吸慢慢地歸於正常,找了張小杌子在床頭坐下。

她想知道這個藥能維持多久的效果,便一直坐在床前,守著李文簡。或許是她藥量放得太多,這藥起效時間奇快,藥效過的時間又奇慢,他很久都沒有醒來。

更漏一點一滴緩慢地滴著,不知不覺已經到子時,他睡了將近兩個時辰。

昭蘅困得不行,燈火下的人影在她眼前變得模糊。她打了個哈欠,眼淚忍不住往下滾。

模模糊糊中,看到李文簡緩緩睜眼。

李文簡醒來的時候,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眼睛微睜,看到燭光下一雙亮眸,正定定地看著他,唇角微微揚起,笑著問他:“殿下您醒了?”

他努力回憶,想起昨天下午他把中書令等人叫去明光殿狠狠批評了一頓,晚上回來原本想安慰昭蘅兩句。只是話還沒說上……接下來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

他睜開眼,望著面前帶笑的面容,目光在她漾起笑意的唇角上多停留了一瞬。

“殿下最近是不是太累?您昨天喝了我的安神茶。”昭蘅柔聲問道:“我關了窗戶一扭頭您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