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2頁)

安靜柳制止她的動作說:“我有些累了,他來了又要說個沒完沒了。去吧,讓他不必進來請安,我要睡了。”

昭蘅點了點頭,便起身朝安靜柳行了個禮:“阿翁,我明日再來找您。”

“別忘了去挖梨花樹下的酒。”

“好。”

安靜柳瞧著她提起裙擺出門的背影,不由輕笑搖頭。

幹凈純粹的情意,比外面洋洋灑灑的大雪還要幹凈美好。

“殿下。”昭蘅撐著傘跑到李文簡身邊,踮著腳將傘舉過他的頭頂,擋住片片飛雪。

李文簡臉色透著異於尋常的蒼白,卻在看到昭蘅的那一刻,潔白面龐上添了幾分生動的歡喜。

“阿翁讓你不用去請安,他已經睡下了。”

李文簡順手接過她掌中的傘,伸手攬住她的肩,帶著她轉身往門外走:“那我就不進去了。”

“不是說好不用接我的嗎?你怎麽來了?”昭蘅不想給他添麻煩,早已與他約法三章,不許他來接。

“今日在神機營,順道過來的。”李文簡說。

昭蘅詫異地問:“神機營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嗎?”

從決定軍改到現在將近三個月了。

“嗯。”李文簡眼底壓著幾分疲憊,但聽她說話,還是慢條斯理地跟她解釋:“或許快了。”

“或許?”昭蘅眨眼。

李文簡勾著她的肩,將她從分叉路拉回來。

“走錯路了。”他提醒道。

昭蘅被他箍在懷裏,語氣輕快:“我去一趟晏山居,你要陪我一起嗎?”

“你明知故問。”李文簡的手指撥弄一下她鬢間的步搖流蘇,隨即下頜抵在她的肩頭:“一起去。”

昭蘅眼睫輕輕顫了幾下,牽著他往晏山居走去。

晏山居的庭院中有一棵上百年的梨樹,積雪堆滿枝頭,枯枝在寒風中顫抖不止。

昭蘅命侍女找來小鋤,然後蹲在樹下挖開凍土。

李文簡定定地看著她的動作,頗有幾分不解。

她費力地將土挖開,撥開一個洞穴,忽然笑了起來,轉過身朝李文簡招手:“挖到了。”

李文簡在晏山居住了十余年,這棵梨花樹自他出生之日起便在這院中,他卻不知這樹下埋了什麽東西。

踏雪走到樹下,昭蘅正從洞穴中捧出一只陳舊的酒壇。

“阿翁在梨花樹下為你封了十壇酒,讓我挖出來給你喝了。”昭蘅並不貪心,只抱出一壇,便將翻挖出來的凍土繼續覆蓋在洞穴裏:“今日大雪,我們回去圍爐飲酒夜話,一壇就夠了,其他的下次再來挖。”

李文簡看著已經褪色的酒壇,模糊的記憶忽然湧入他的腦海。

“你可知這是阿翁封的什麽酒?”

“什麽酒?”昭蘅抱著酒壇,扭頭看他。

那是十余年前的事情,彼時他還是個少年,安氏族學裏有位兄長,與他們關系親近。

兄長年長他們許多,早早娶了妻。娶妻後他就不常與李文簡這幫小孩子玩兒,每每問起來,他都說家中妻子厲害,管教得嚴,不許他出來玩耍。

彼時他年紀不大,卻有了物傷其類的感傷,跟阿翁吐露心懷,擔心自己以後也不幸娶個厲害的妻子,將他管教得嚴嚴的,他從此沒有酒喝。

阿翁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答應悄悄幫他封十壇酒。

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那些美好純樸的少年時代一去不回。

阿翁埋下的酒卻穿過歲月冗長的河流,將記憶封在壇中,讓他仍能窺見當初少年時的可笑憂愁。

“殿下?”昭蘅看到他久久不動,唇角卻不自覺地牽動著,她開口喚了聲。

李文簡收回思緒,輕擡眼簾望向雪中的女子。

阿翁讓她來挖酒,是因為他沒有娶到個厲害的妻子,有喝不完的美酒。

“嗯。”

昭蘅眼睫上堆滿雪粒,瑩白如同鵠鳥羽翼,歪著頭疑惑地望著他:“阿翁為何封酒?”

自是不能告訴她那個可笑的理由,他對上她的眼睛,面不改色:“這是隴西風俗,在男子少年時封送子酒,祈祝子嗣豐茂。”

昭蘅訝然。

李文簡認真地點點頭:“走吧,回去喝酒了。”

作者有話說:

李狗子:走吧,該回去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