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太子重生

陽春三月,萬物復蘇。

春雨淅淅瀝瀝數日,今天終於放晴,陽光從破舊的窗戶照進來,晃得昭蘅眼前一陣發白。她翻了個身,揉了揉眼睛坐起來,臉上隱隱作痛。

捧著發疼的臉頰,她再次思考起來,自己的臉會不會跟跛足大夫家裏的那只臭老鼠一樣爛得發臭。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生病了,這兩個月跛足大夫給她吃了好多奇奇怪怪的藥,她臉頰一側長了很多紅紅的疹子,破皮之後就會流膿水。但跛足大夫給她把了脈說沒有問題,只是換季長痦子。

她還想多解釋幾句,跛足大夫臉就立刻垮下來,她怕他一氣之下不給奶奶看病,就不敢再說什麽了。長瘡就長瘡吧,反正長瘡又不會死人。

她抱著這樣的想法過了兩個月,然後到了今天,平常還算能忍耐的疼痛,開始變得尖銳起來。之前像是被螞蟻叮了一下,今天像是被狗咬了。

天終於放晴,可以去山上采木耳菜了。她這樣想著,故意不去理會臉上的疼痛,然後裹緊身上的衣服,起身到隔壁去看奶奶。

結果奶奶房中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人卻不在房中。她又去灶屋裏看了圈,灶膛裏堆著火,鍋裏溫著一小碗冒著熱氣的豆面湯。應該是奶奶出門幹活前給她留的早飯。

她拿了木盆蹲到門前的小水溝旁漱了口洗了臉,然後把那碗豆湯面喝完,才挽著她的小籃子去山上采木耳菜。

這個季節的早晨,露水還很重,她故意把褲腿紮得高高的,露出一小節瘦削的小腿,免得被打濕褲子。

以前村子裏人多的時候,她經常跟著李嬸他們一起進山,有時候是去挖野菜,有時候采草藥,有時候去打獵。

可是兩年前鬧旱災,村子裏很多人都南下逃命去了,人越來越稀薄。道路兩旁原本都是村民的房子,但荒廢幾年沒人拾掇,都變得破破爛爛,有些地方墻都坍塌了,樹枝從堂屋裏長出來,整座房子都被藤蔓野草覆蓋。

原本住人的地方長滿了茂盛的植物,不時有野獸出沒,所以奶奶不許她獨自進山。

可是這個季節,青黃不接,外面又到處都在打仗,家家戶戶都沒得吃的,山下的樹皮都被饑腸轆轆的村民剮下來吃了。

她昨天看過家裏的余糧,只有不到半斤高粱面,一斤多豆面。奶奶舍不得吃豆面,都省著給她,自己都去牛嶺子溝挖的野菜煮湯。

所以,她想悄悄進山采些木耳拿到集市上去賣,賣了錢就可以換白米和豆面煮粥喝。

前幾天她悄悄來看過,知道什麽地方長有木耳菜。

周圍安安靜靜的,山裏的一切都很寧靜,草叢裏偶爾有幾聲蟲鳴。她撿著幹凈的路走,因為深深的草叢裏說不定藏著冬眠蘇醒的蛇,往草叢過時,她也會先用手裏的鐮刀撥開草叢。

循著前幾天做的標記,她很快就找到了長木耳菜的地方。

經過幾天豐沛雨水的灌溉,那些木耳菜長得很好,一叢一叢擠得跟花簇一樣,她很快就采了滿滿一大藍,往山下走去。

難得的好天日,薛家村的女人們大多都聚在溪流邊洗衣裳。去年一冬都在下雪,開了春又細雨綿綿,家家戶戶都攢了很多待洗的衣物,她們一邊熱熱鬧鬧的洗衣服,一邊談天說地。

正說著話,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眾人回頭望去,只看到一隊身穿銀甲的騎兵往這邊過來。

眾人駭然大驚,外頭到處打著仗呢,這會兒軍隊沖進村子裏來做什麽?

兩年前皇帝增了一項地稅,薛家村的人拿不出來。朝廷的人來過一次,把村子裏的男人痛揍了一頓,還強搶了很多的東西。給村子裏的人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

村子裏膽子最小的秋月娘嚇得顫顫巍巍急忙往回跑:“不好了不好了,朝廷又來搶東西了。”

她一語驚醒眾人,大家連衣裳都顧不得撿,紛紛慌亂地往回跑。

昭蘅挽著一籃子木耳菜走到山下時,整個薛家村都亂了套。

“是來搶東西的嗎?”

“不像……”

“那他們來做什麽。”

“好像往南邊去了。”

村口的大槐樹底下聚滿了人,大家議論紛紛。

昭蘅擡起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擠到人群裏去,笑眯眯地跟大家打招呼。

昭家的青郎和媳婦也是勤快敦厚的人,早些年發大水擺渡的時候被水淹死了。自從昭家獨子沒了,昭家嬸嬸身體就垮了,還要獨自拉扯年幼的昭蘅。

村民都知道昭家的頂梁柱怎麽沒了的,平日裏對她們婆孫頗多照顧,豐年裏有口吃的也會給她勻一口,只不過最近幾年年成實在不好,沒人能吃上一口飽飯,大家都有心無力。

去年昭家嬸子又摔了一跤,昭家窮得一貧如洗,別說看病,就連吃口飯都成問題。大家都以為她肯定熬不過去了,誰知道才七歲的昭蘅跟著村民去采藥,幫她奶奶侍弄地,求得怪大夫給她看病,竟然生生將這個家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