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與時偕行、與時俱化

朱祁鈺發現一件很古怪的事兒。

那就是只要中原的軍隊強橫,那就是朱棣那般,征來征去,敵人望風而逃,占城百姓有人做主,四海之內沒有海盜,二桅船舶可以從劉家灣溜到南非去買賣象牙。

兩塊瓷盤,可以換一整根象牙。

但是一旦中原王朝的軍隊變弱,那戰爭立刻就來了。

麓川開始反復,黎朝開始欺壓百姓,琉球國王朝不保夕,朝鮮王室在背刺,倭國開始進入戰國大名。

四周沒有一處安寧之地。

中原的軍隊越強,爆發的戰爭的概率就越小,進而中原百姓死得少,各國百姓也死得少。

當中原王朝式微的時候,周圍一整圈,沒一個國家過得舒坦。

雙贏,大明贏一次,各國贏一次。

於謙專門負責勸皇帝陛下仁善,於謙的邏輯就是這個邏輯,大明的軍隊越強,組織度越高,周圍就越安寧,大明也就越安全。

所以於謙從不搞什麽興文匽武的那一套,振武,越振周圍就越安定;造船,越造越沒有倭患;開疆,開的越廣大明越發達。

乃是至仁至善之道,就是皇帝得辛苦點,整天在講武堂坐班。

“臣首陽君李瑈攜罪臣王世子李弘暐,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李瑈剛入殿,就是三拜五叩。

這王叔李瑈很是恭敬,但是這王世子李弘暐,依舊是不甘不願,他進了門之後,居然走了幾步,才開始行禮,行禮也是馬馬虎虎,糾儀官看的都是眼皮直跳。

這不得打一頓?

當初,李弘暐不肯跪接大明聖旨,為此還鬧出了《藩國儀注》的爭論,朝鮮精明的風力極大,李弘暐被架空,一點都不意外。

“說說吧,怎麽就鬧到了這種地步?”朱祁鈺開口問道。

李瑈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說道:“領議政皇甫仁、左議政金宗瑞等臣子,架空了王世子,所有政疏皆貼標,黃標可過,不是黃標不可過。”

“這黃標政事,都成了笑話。”

“王世子被架空了,臣作為世子叔父,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便帶著人到了漢城,誅殺奸臣於殿外,是為戡亂。”

在最開始朝鮮的公文之中,李瑈是以靖難稟報,還有點洋洋得意,靖難這詞兒好用。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問題,靖難也是他能說的?這不就成了番夷小國不懂規矩的真實寫照了嗎?

所以他立刻改口變成誅殺奸臣,戡定禍亂。

好在,大明沒有追究李瑈鄉下人不懂規矩,因為李瑈改口改的太快了。

“王世子,可是如此情形?”朱祁鈺看向王世子李弘暐。

李弘暐咬牙切齒,突然擡起頭來說道:“不是這樣的!李瑈是逆臣賊子,他圖謀王位,才領兵入漢城,殺孤賢臣,誅孤肱骨。”

“什麽靖難,他就是篡位!”

“哦?”朱祁鈺坐在寶座上,發出了一個不輕不重的疑問。

李弘暐顯然還沒過叛逆期,李瑈搞出了政變,還到大明來覲見陳情,肯定是把朝鮮內外梳理好了。

說句難聽點的,李弘暐這條命還留著,是因為他有王世子的這個身份在,這是大明冊封的,他死不死,這王叔李瑈說了不算。

楊善聽到幾個詞,第一個是靖難,第二個是篡位,眉頭青筋抖動,臉色漲紅,他立刻大聲的說道:“陛下,王世子李弘暐出言不遜,臣請廷杖,二十。”

朱祁鈺點頭說道:“嗯。”

李弘暐被拉出去打了二十杖。

李瑈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李弘暐被拖回來的時候,李瑈都沒敢擡頭看一眼。

叛逆期,太正常,叛逆期過不去,就打一頓,還過不去,就再打一頓就好了。

李弘暐終究是沒敢再叛逆了,趴在地上一言不發。

興安拿出了一道聖旨,大聲的說道:“王世子弘暐遭家不造,幼沖嗣服,深居宮掖之中,內外庶務,蒙未有知,致兇徒煽亂,國家多故。”

“首陽君發忠義,左右躬,克淸群兇,弘濟艱難。然兇徒未殄,變故相仍,屬茲大難,非子寡躬所能鎮國之庶務。”

“王世子弘暐不恭在前,失道在後,褫奪世子位,冊封首陽君瑈為朝鮮王。”

“欽此。”

朱祁鈺冊封了李瑈為朝鮮國王,打算將王世子李弘暐留在了大明會同館。

“朝鮮王李瑈,朕問你,可有治國良策?”朱祁鈺有些好奇的問道。

李瑈跪在地上,大聲的喊道:“事大交鄰,大明安則朝鮮安,臣不敢有治國良策。”

事大交鄰,就是沒有什麽事比和鄰居交好更重要了,說的自然是要和大明交好。

“嗯,退下吧。”朱祁鈺揮了揮手。

李瑈不敢顧忌被打的李弘暐,退到了奉天殿外,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