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你皇帝就一點點錯沒有嗎?(第2/3頁)

王直活到了八十三歲,這是喜喪,無需悲傷。

“陛下,這接連兩位重臣離世,這北伐之事,是不是緩一緩?”興安斟酌了很久,才低聲說道。

朱祁鈺敲了敲桌子,頗為不滿的說道:“你這大珰,怎麽講起了厭勝之術?什麽吉利不吉利的,生老病死,人生常態。”

興安俯首說道:“臣剛才說的這話,現在是臣在說,這王直身故的消息傳出去,就是朝臣們說了。”

朝中反對北伐的人多嗎?非常多。

但是陛下已經定策,他們也只能捏著鼻子做事,可是朝中接連兩位明公離世,這可是兇兆中的兇兆,自然可以作為一個由頭繼續鼓噪反戰的風力。

反戰並沒有錯,打仗就是要死人,這死一個壯丁,影響的是一整家子人,南苑那些沒爹又沒了娘的孩子,就是戰爭的許許多多的創傷之一。

朱祁鈺對戰爭的貽害,了解的非常清楚,他決議北伐,不代表著他聽不進去反對意見,相反每一條反對意見最終都會成為他料敵從寬的一部分,最後變成一種對大明軍的保障。

正統十四年的土木天變,不能讓大明變成了怯戰的大明,這是他作為皇帝的責任。

但是借著反戰的風力謀私利,那就是大錯特錯。

“嗯,這樣也好,想說什麽,現在就說出來,省的北伐開始之後再在後面做小動作,人頭落地,他不體面,朕也不體面。”朱祁鈺稍微琢磨了下,覺得反而不是壞事。

從陜西行都司來的都指揮高陽伯李文回京之後,對北伐事也持有反對意見,主要是從軍事層面擔憂。

蕭晅的事兒,是蕭晅丟了腦袋,但同樣,朱祁鈺也丟了面子。

臣子臣子,拋開事實不談,臣子犯了錯,你這個君王難道沒有一點點責任嗎?

你皇帝聽從了讒媚之臣胡濙的建議,把蕭晅從地方調回京師做禮部尚書,鬧出這麽大的亂子來,是不是識人不明?

而且還把翰林院搞成了今天這副人才凋零的模樣,人心隔著肚皮,在外為官,說不定會經歷什麽,還要搞宰相必起於州部嗎?

責任,朱祁鈺自然是有的,識人不明這是鐵定的,但是若是指望朱祁鈺廢掉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的基本規則,那就是在做夢。

在朱祁鈺眼裏,就是徐有貞都比翰林那幫人要強得多,他就是讓徐有貞入閣,也不會讓翰林院那幫整天搖唇鼓舌的翰林入閣,不知民間疾苦,又如何治國安邦?

徐有貞現在還活著,那是徐有貞深一口水,淺一腳泥,一點點踏踏實實幹出來的。

“那就是了,左右也要到春闈之後,才誓師北伐,還有兩個月,想說什麽,時間總是充裕的。”興安想明白了陛下說的這樣也好,覺得陛下說的有理。

春闈在二月,春闈之後北伐,是年前敲定下來的開拔日期。

這和北方的天氣有關,若是天明節後出發,三路齊出,到了和林,雪還沒化,天寒地凍,瓦剌人凍習慣了,大明軍可是要遭大罪的。

小冰川時代的和林,到了四月的時候,才會暖和起來,到了九月就又變冷了,瓦剌、韃靼、兀良哈諸部的夏盤營不斷向南遷徙,就是這個氣候的真實體現。

“說起這春闈,商輅商學士這個天明節過得挺憋屈。”朱祁鈺想到了緹騎的塘報,就是搖頭。

商輅主持春闈,那資格履歷自然是夠得,若是商輅還是翰林院學士,那這人情往來關系走動,推卻不掉,這見了面,是答應了要挨皇帝的刀子,不答應,就會被風力塑造成諂臣。

那山東布政使裴綸,就是因為不肯同流合汙,回到家鄉監利修縣志去了。

現在好了,商輅幹脆一整個春節,連拜年的都不見,閉門謝客,謝絕任何人的來往。

人情往來?跟你不熟;

風力塑造?爺就是諂臣又如何。

當風力塑造你成為諂臣的時候,你最好真的是個諂臣,這種灰色幽默,在政治之中,屢見不鮮。

蕭晅為何敢鼓噪襄王要造反的這種風力?因為襄王沒那個實力造反,蕭晅之所以不鼓噪於謙要造反,因為於謙有那個實力。

朱祁鈺思前想後,既然要公議,那就貫徹到底,他眯著眼說道:“既然他們要鼓噪風力反對北伐,那就以北伐之我見為題,今年的春闈,就圍繞這個來吧。”

“點一句老子的話,佳兵者不祥之器,君子不得已而用之。”

朱祁鈺作為皇帝有權利決定會試和殿試的題目,過往朱祁鈺也是從四書五經裏點一句,而後主考官圍繞這一句制定考題。

興安愣了愣神,醞釀了一番才說道:“這是道德經第 三十一 章裏的話,這不是四書五經,是不是有些超綱了呀?這士林壓根都沒準備,說不定有的舉子都不知道這句話,這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