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4/5頁)

“且那位徐太傅,可是個做文章的好手,他這幼子死了,定然會起些風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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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淩淩,疏星杳杳,夜風卷過庭前,吹動樹梢沙沙而響,幾片浮葉飄至廊下。

照玉院的燈還未熄,內屋雕花菱窗且半敞著,庭中幾縷春花香氣隨之襲來。

玉姝坐在妝奩台前,身後站著的綠芙握著梳篦為她梳開如綢般的青絲。

今夜燭光燃動,玉姝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只覺面容隨著那鏡痕而模糊、彎曲。

別開眼,她擡眸望向窗外朧月,這樣濃的夜色宛若一張緊密而織的巨大捕網。

將她牢牢按在網上,再放置砧板,任人宰割。

外界的消息,她無從知曉,想要探得江左一二消息,她必須耐心地等。

等著蕭淮止回來。

綠芙將最後一縷烏發為她理好,目光頓在她後脖間密匝匝的紅點。

她手中微顫,強忍著眼眶熱淚,別過了眼,不敢再看。

似感受到了身後啜聲,玉姝眼睫翕動,暗舒一口氣後,面容沉靜地去握住綠芙發顫的手。

而後,扯開一抹極淡的笑,眼眸瑩亮著,溫聲道:“無礙的,綠芙,是我心甘情願的。”

“對了,阿芙,你可知曉那日咱們出逃之事,城中有何大事?”

綠芙含淚搖頭,緩緩半蹲在玉姝膝前,哽咽答:“那日少主一走,沒過多久府中之人便將奴婢圍了起來,奴婢連崔侍衛都不曾見得,更別提城中之事,這兩日,奴婢只覺無言……面對已故夫人……是奴婢的錯,沒將少主顧好,奴婢……奴婢若不是想要多護著少主一些,恨不得現在便死了……”

隨著話語越後,綠芙哭聲便更為濃了,此刻更是泣不成聲地伏在玉姝跟前,濕了滿面。

玉姝一面安撫著她,一面心中五味雜陳。

見她還要自責,玉姝便捧起她掛滿淚水的臉,眼底滿是沉靜,而後認真說:

“阿芙不準再哭了,如今我雖委身於——他,卻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左不過我們互有圖謀,放眼京中,唯有蕭淮止才能保我玉氏,阿姐當初要我來京中是為玉氏,而今,我與大將軍之事,也是為了玉氏。”

“所以阿芙,我不委屈。”

最後一句,她說得低沉,以至於那夾雜其中一星半點的艱澀,也被噼啪響動的蠟燭聲所蓋住。

話音墜地,綠芙錯愕著擡眼看她。

見她滿目靜篤之色,綠芙絞著的心才稍松了幾分。

俄而,綠芙又茫然地問:“少主之意,可是咱們玉氏一族有難?”

見她毫不知情,玉姝壓下眼底惶然,溫聲安撫道:“大將軍說過,他會保住玉氏的。”

綠芙仍覺玉姝這般犧牲不妥,垂淚搖首地反握住她冰涼指尖。

“少主……”

“阿芙,從今日起,便聽我的罷。”

主仆二人已將話說開,玉姝隨即側身望向窗外,心下沉思著,蕭淮止走時話語。

他今夜不歸,那她也不必再等了。

望著窗外廊角處的幾道肅拔身影,玉姝站起身攏了攏衣襟,吩咐道:“安寢罷,這燭燈留至子時再滅。”

即便是裝,她也得裝出個樣子才好。

就像是今日他走時那般,去拉一拉他的手……

走入裏間,綠芙將拔步床外一層層絹紗簾幔,連帶著錦帳一並垂落下來,這般可擋住外間明曳燭光。

待玉姝躺下之後,綠芙才繞至方才妝奩前,將窗牖緊閉。

依著玉姝吩咐,內屋並未熄燈,綠芙走至外間去守夜,以便子時折返屋中將燭台滅了。

明月搖墜懸掛天幕,亥時末。

樞察院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襲玄袍蟒紋長袍的身形走了出來,溫棟梁將備好的馬匹牽過,拱拳揖拜道:

“主公,馬已備好,今夜可是回京郊大營?”

蕭淮止並未搭話,沉默著接過韁轡,長腿一邁,袍角掀翻,挺拔身形高踞馬背之上,冷眉長目透著幾分淩厲。

只聽他腿力一挾,長臂一展,揮動馬鞭,闃寂長街頓響長長一聲嘶鳴。

黝黑的駿馬在長街中如一道流星飛閃奔馳著。

月輝照著前路,京中繁燈交映,馬背上的玄袍男子劍眉斜飛,長身筆挺。

穿過幾條冗長街巷,駿馬駛至杏花巷處停下,青年躍馬而下,隨手將韁轡扔於門外守將。

另一名守將一見蕭淮止歸來,旋即邁步上前。

蕭淮止濃眉輕折看他一眼,便聽他稟道:“回主公,照玉院燈還未熄,玉娘子似在等您。”

聞言,蕭淮止步履稍頓,長眉稍展。

府門燈籠搖曳,光照過男人鋒銳輪廓,映著那雙沉黑眼瞳裏泛動的淡淡柔光。

守將側步讓路,見那高闊頎長的身形步履加快地往裏走。

有風卷過他平靜冷然的聲音。

“她倒是有心。”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