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讓他的氣味將她裹滿。◎

【049】。

馬車轔轔駛過官道, 一行騎兵前後將其擁躉著離開了宿州城門。

從宿州至上京須有幾日。

溫棟梁駕馬緊隨前方身形挺闊的男子身後,他覷了眼前路方向,似有些不對。便執馬韁往前行了幾步, 低聲提醒道:“主公, 若要加快腳程,咱們還是沿來時之路更為妥帖。”

“晚一日也無妨, 金風樓的部署可仔細了?”

那雙長眸裏蓄著無盡陰霧。

溫棟梁現下明白了他的用意, 頷首應下來。

身後騎兵與其間駕馬車的士兵緊隨著為首之人調轉方向。

宿州離陵安只需半日腳程, 於蕭家軍而言還可更快些,中途亦不必停歇。但於馬車內的那位貴女而言, 卻是有些吃不消的。

行軍打仗這麽多年,蕭家軍眾人還是頭一回有了懈怠之時。

午後於沿途官道歇著, 玉姝沒有下馬車,只待在車內等著銀珰去給她取來餐食與水。

一路行來食物有限, 比不得她平日食的細糧, 玉姝只將一小碗米粥用完, 銀珰見她食得極少,有些擔憂。

“娘子, 您要不然再用一些吧,若是用不慣, 奴婢走時給您裝了點心的。”

玉姝手肘支著窗沿,摘掉了帷帽後,面容瓷白,唇色也淡了下來,她目色微柔地看向銀珰, 搖了搖頭, 輕聲說不用。

這一路許是她實在疲乏, 總覺得使不上勁,實在沒什麽胃口,只想閉眼歇著。

銀珰見她沒食欲,也便沒再多勸,起身將碗碟收入食盒裏,欲轉身從馬車下去。

車簾一掀,玉姝微眯著眼皮朝外看去,外間仍在官道,卻陌生得很。她擰眉看向銀珰,問了句:“咱們如今在何處?”

“咱們是去陵安途中呀,娘子。”

話音一落,玉姝眉心緊起。

陵安。

她記得來時並未經過此地。

玉姝斂睫陷入了沉思中,心莫名沉了沉,面色也越來越白。

銀珰偷睇過她的臉色,趕忙下車放東西。剛將食盒放下,銀珰轉身便又迎上一雙兇厲的目光,她嚇得縮了縮頭。

懦聲喚道:“溫將軍……”

溫棟梁瞥了一眼不及他臂膀高的小丫頭,目光越過她身後食盒,問道:“玉娘子今日身子不適?”

他瞧了眼食盒裏頭,像是沒動過一般。

銀珰說:“娘子瞧著像是不太舒服,沒怎麽用午膳,奴婢想著路上給娘子備有糕點的。”

溫棟梁若有所思地沉默一瞬,隨後讓路予她離開。

問過銀珰後,溫棟梁徑直走向前方,越過一隊士兵後,於那道頎長挺闊的身影前駐足行禮。

“回主公,銀珰方才來回話說玉娘子並沒什麽大礙,應當是不太喜歡今日的餐食。”

樹影斑駁投下細碎剪影,蕭淮止長身如玉立於樹下,聞言他指腹微磨著指骨扳指,幾圈之後,他沉默轉身,光影遮蓋了他深晦冷目。

玄袍泛動間,他已至馬車前,長腿一跨踩上馬鐙,翻身踞坐馬背,冷峻面容在浮動的日影下看不清晰。

“出發!”

他厲聲下令後,長腿力挾馬腹,頓起長長嘶鳴,棕紅駿馬朝前飛馳,如一道疾風般卷起一地飛揚塵沙。

一眾士兵見此,即刻重塑士氣,翻身躍馬,面容整肅的勒緊韁繩,一路追去。

馬車一時間從平緩變至略有幾分顛簸,玉姝一覺淺眠驚醒,眼睫輕顫,她擡手剛觸了一截簾子,下一刻,窗外灌入的冷風便襲了她滿面。

今日她穿著微薄了些,也並未帶披風,這一陣風直接將她神思盡數吹醒。

一側打瞌睡的銀珰聽見耳畔風聲也轉醒過來,眼睛剛睜開,便瞧見玉姝臉色慘白,鼻尖似被風吹得泛紅,她趕忙起身將簾子蓋上,擋在玉姝跟前,關切道:

“娘子受涼了,奴婢尋衣裳給您暖暖。”

玉姝腦中浮浮沉沉的,濃睫翕動蓋著視線,想要開口勸她不必,但嗓子嘶啞著還是說不出話,只得閉上眼,依靠著身後引枕,才舒服稍許。

車內並無披風、大氅。

銀珰有些著急,擡眼瞥見她額間淌著冷汗,此刻馬車忽而又緩下速度,銀珰掀開車簾,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朝外張望著。

她眼神微定,將目光投向後側悠然駕馬的青袍公子。

“裴先生!”銀珰朝他喚道。

裴如青手執韁繩,循聲朝馬車處看去,對上銀珰焦急的眼,他微怔一瞬,還是揚了揚馬鞭,上前行至馬車旁。

“何事?”

銀珰小臉皺著,掀開了簾子,示意他。

裴如青眼睫微閃,本不願朝裏看,畢竟蕭淮止與她有了裂痕,想來也遲早會與她斷了的。而他,一想起昨日院落的身影,便覺得抵觸。

但此刻他的余光還是瞥向了車內微蜷的女郎,眸底映著她瑩白的嬌靨,一滴晶瑩的水珠順著她高挺的鼻梁滑落至下頜處,又滴入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