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3頁)

謝陵沉瞥過玄袍後那抹褶皺的裙裾,此間發生過什麽,已足夠明顯。

他的視線直直定在蕭淮止的身後,勾出一個舒朗的笑,“娘子,該與我回府了。”

說話間,他往前走了幾步。

“好久不見,蕭大將軍,不對,我該喚您一聲攝政王。”謝陵沉提眉。

燭影搖晃著拉長,鍍過蕭淮止的臉上,沉在暗色裏的一張面容陰冷得可怕,待謝陵沉走至跟前時,他緩緩松開玉姝。

幾乎是風馳電掣,蕭淮止抽出短刃,幾寸銀光與焰光交織飛掠間,霎時抵在了謝陵沉的腰際,只需他轉動腕骨,往下用力分毫,必中他要害,不死也殘。

但蕭淮止手中,從無活口。

他特意估算好了位置、角度,可以精準地擋住玉姝投來的目光。

“當初沒對你趕盡殺絕,倒是孤的疏忽。”蕭淮止眉峰稍提,眼底暗色湧過。

謝陵沉聞言輕嗤一聲,“攝政王大可試試。”

二人之間聲音壓得極低,謝陵沉目色驟冷,往前進了一步,刀刃便隨之穿破錦袍。

蕭淮止長睫半垂,睥過二人之距,匕首捅他一刀下去,流血斃命也需片刻時間,玉姝看不見謝陵沉死亡的全過程,便也怨不得他。

畢竟,他只是捅了他一刀罷了,又怎能算在他頭上呢?

思此,蕭淮止心中念頭已動,漆目中殺意漫溢,腕骨一轉,刹那間,臂彎被一只手拉住。

蕭淮止渾身一僵,急忙收回匕首,意亂之時,刃端割過他的手背,淌出一道血色。

回身,便與她的眸光撞上。

蕭淮止暗自將匕首收回,凝著她眼底那一片冷凜,心驀地抽痛。

她如今都學會用這種眼神對他了。

“大將軍當真是兵、不、離、身。”

被她窺破心思,蕭淮止暗抽一口氣,將沾血的手背至身後,垂目看她:“這四年,孤當你貪玩忘了回家,如今玩夠了,也該同孤回家了。”

玉姝覆手握住他錮在腕間的大掌,一根根地將其掰開,眸色靜篤道:

“在上京時,宮外我寄住在你的別院中,實則為你的外室,後來入宮,也是住在你的重華殿內,與你養的寵物無異,我和你何曾有家?”

分不清是燭光還是淚光,她斂眸,嗓音泠泠道:

“當初不辭而別是我之錯,這些年,我以為你也早就放下了,卻沒想到還能重逢,但那年你答應過我的事,一件都沒做到,後來仔細想想不過是你哄著我玩罷了,你我之間,從一開始便無真心,如此也算互不相欠。”

“還望你就當作江左玉姝死在那場大火裏,和她的族人。如今的我只想要一片自由之地,而不是被你關在華麗籠子裏豢養的雀兒,你我之間的過往糾葛,便算了罷。”

言訖,她垂眸趁著男人怔忡的幾息抽手走向了謝陵沉。

謝陵沉目色轉柔地凝向她:“我無礙的,你別擔心。”

說話間,他的目光轉而投向那道峻拔長影,唇角微嗤。

玉姝仰首便見他眸底挑釁,復而睨他一眼,不想再讓二人間生出事端,這裏雖是青州,但蕭淮止若當真要發起瘋來,誰也不能好過。

案上燭台煌煌而燃,燈火搖曳間,拉長了男人微晃的影子。

蕭淮止僵立在原地,那處劃傷的手背與他掌心的舊痂疊合。

耳邊不停地回蕩著她那句冰冷至極的話。

——“你我之間的過往糾葛,便全算了罷。”

俄而,那縷蘭香正與他擦肩而過,蕭淮止闔上沉黑的眸,一把攥住她的手臂。

“與你在一起那些時日,孤對你很是縱容,這縱容過了頭,玉姝,你是不是就以為孤不會對你如何了?”

“那夜軍帳之外,是你自請入帳的,如今你想結束便能結束嗎?”

“你是不是忘了,你與孤之間還有一個斬不斷的阿笛。”

他的手掌好似烙印在她細腕上一般,如何都掙不脫。

阿笛兩個字驀地砸向玉姝心口。

她眸色微怔,一側站著的謝陵沉見此上前猛力去拂蕭淮止的手。

二人視線一撞,便如山崩海嘯般,好似下一刻定要掀出腥風血雨才肯罷休。

“攝政王,勞煩您放開吾妻。”

蕭淮止驀然間覺得胸腔一股血液已是倒流急遽,衣袍之下暴起一根根青筋已在隱隱跳動。

掌心錮著細白腕子洇開大片的紅,蕭淮止低眸瞥過,心間好似被一根麻繩絞著擦著,令他淌出淋漓鮮血,仍不肯罷休。

偏偏,這般磨人血肉的痛楚,還真令他有幾分上癮。

奪妻,太過可笑。

他當真是方才沉浸與她一簾之隔的喜悅中,一時沒了方向,才會真的以為玉姝會另嫁旁人。

他們之間可未曾和離,玉姝這般在嚴苛禮教下長大的女郎,又怎敢離經叛道。

也只在此刻,他從這些禮義廉恥中嘗到了一點於自己有利的甜頭,才覺也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