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090】。

鎖鏈縛脖, 此後,他甘願為她畫地為牢。

案台燈盞的光照在女人的臉龐上,極白凈的一張臉, 雙頰透上一圈潮紅, 尤其是那雙水漉漉的眼眸,勾勾地望著, 瓊鼻檀口, 每一厘每一分都令他心願臣服。

他漆瞳深深, 問:“收不收?”

這一句令玉姝當下從他的溫柔陷阱裏逃脫,半垂下濃睫, 想將鑰匙退還,卻被他復而攥緊了手, 一根根的手指蜷起摁牢了那把鑰匙。

男人垂目看她,“鎖都鎖了, 玉娘子可不能反悔。”

這話一出, 玉姝美眸瞪大, 這鎖鏈到底是鎖他的,還是束縛自己的?

“哪有人強買強賣的?”

“那玉娘子便認栽罷, 總之,這手是放不掉, 人,也逃不掉了。”

隨之而來的,是男人重且潮濕的氣息,一寸寸壓著她的唇,又一口口地咬下去, 玉姝一時身體沒了支撐, 胡亂去掌旁側桌案。

她顫著睫羽, 唇中嚀聲不斷。

燭影照著玄氅,雪色披風,發皺的裙裾,革帶,玉襟,散落滿地。

借光,玉姝掠過他身前那一片猙獰舊痂,低聲問:“這是什麽?”

“戰場上刀槍無眼,孤忘了。”

玉姝躲過他的唇,呢喃道:“四年前……沒有的。”

“許是絞殺叛賊時,不留神傷的,孤都快忘了。”

親不成,他只得擡手去撥開那縷垂落在玉姝身前的青絲,繼而垂眸凝她,目光稍移,窺見那一片桃色纏枝包裹的雪峰。

當真是再收不住了。

“行嗎?”

分明箭在弦上了,他偏偏還要再問一遍,玉姝有些羞惱地推他,大概是早已料到答案,蕭淮止沒再多說,直接拂開身後桌案紙卷,將她托-臋抱起,令她俯望自己。

“不說,便當玉娘子應允,可憐可憐蕭清則。”

話落瞬間,燭光瞬熄,最後一層紗脫落,雲髻隨著滿頭晃動的珠翠垂散腰際,蕭淮止大掌一把扣住她的月退,指縫被柔膩填滿。

“玉姝,我知你心有芥蒂,從此,我定好好待你,咱們好好過,成不成?”

少時,他想要殺出一條可攀青雲的血路,至此,再無回頭之日;

如今,他合上眼才驚覺,皇權在手又如何?

他想要的,早已變了,變為眼前這個人,變為她能嬌滴滴的躺在懷中,一聲聲喚他郎君。

蕭淮止捧起她半濕的雲鬢,細細地親吻著她的臉,從眉心到鼻梁,至唇,輕輕的,如紛紛細雨般,最後才至下唇。

這是他此生,僅有一次的敗仗,敗在情刃之上,敗給她。

情至深至濃,恨不能就如此天荒地老。

玉姝溢著輕哼聲咬住他的肩,窗紗外,月掛枝頭,二人身上都沾了幾絲酒氣,玉姝只覺自己當真是醉了,醉得不知今夕何年,才會窺見他皮下的另一副模樣,才會低聲應了他。

“蕭清則,我……願意同你回……上京。”

“再也不分開麽?”

唇被封著,玉姝呢喃出聲:“好……”

窗紗外的彎月好像就是窗框裏小小的她,不受控地拱起背脊,那些灌入腹中的酒水也化作月光,洋洋灑灑地落了一地瑩白清輝。

三更天時,偏院叫了第三回 水,夜才靜下來。

自打上元節那夜後,玉姝回了主院被蕭笛哼哼唧唧纏了好幾日,再沒機會去偏院,轉眼已是月末,隔壁偏院徹底養好了傷,玉姝也在主院與綠芙拾掇著要帶走的物什。

到了臨走前,玉姝卷起簾子,凝著青州這座府邸,一時心緒紛雜,時而想起那場大火後,她初至青州的場景。

蕭淮止只坐在旁側靜靜觀著,待她放下車簾後,他才堪堪松下口氣,旋即朝外吩咐著出發。

回京這一路,他是拾回寶藏的富商,再不必如來時那般急躁不安,眉宇展開,捏著她的手,摩搓反復,樂此不疲。

大抵是上天頭一回眷顧,才令這段路程如此風調雨順,再沒經歷波折,四日後,便已至上京城門。

惠風拂過車帷,一指罅隙間,上京鱗次櫛比的商鋪、酒樓飛掠眼前,街市人聲如沸,賣藝者把玩著燒火棍,引得圍觀百姓拍手喝彩。

上京還是那個繁華國都。

撂下車簾,蕭淮止捉住她的手腕,二人對視,玉姝無奈瞥他,邊抽手道:“不會反悔,你如今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

蕭淮止反扣住她,“不是,孤想說,若你不喜上京,我們可以另尋居處。”

“孤說過,此後不再拘著你”

玉姝自然知曉他說的是什麽,無非便是宮中那位女皇,那年她與長姐爭執,是真難過,如今四年倏忽一過,往事也該如雲消散。

養育之恩,她如何能忘?

思此,玉姝攥緊這只無比熟悉的大手,清眸明亮,“如今的上京很好,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