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紙婚

◎不是,我愛他。◎

江聽白接連抽了兩支煙以後, 頭靠在軟枕上闔了一會兒眼。

他是抽出午休時間來看於祗的。

這場發布會之後,他就要去位於青海的鋰礦區,檢查安全生產情況,近來別的礦上頻有狀況發生。上頭也一再強調生產責任, 礦工們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這節點上出不得任何問題。

這於江聽白也是生平頭一遭, 鬼迷心竅地在緊張又繁重的公務行程裏鉆一點空子去瞧自己太太, 更沒想到會瞧出一肚子火來。

蕭鐸急著想將功補過, 也沒怎麽過腦子就說, “需要派個人,盯著夫人嗎?”

江聽白沒好話給他, “你沒主意就別硬出。”

別說於祗心性無染,做不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來,就是她所受的正統家庭教育, 也不允許她背叛婚姻。

更何況她這人,身上背得枷鎖和包袱都太重,不會失了分寸。

於家的顏面對於祗而言,怕比他這個丈夫還緊要。

他根本不擔心於祗會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

反而他更怕的是,於祗遲早有一天都會發覺, 是他在對不起她。

他挖空心思娶她過門,徹底絕了她可憐的那麽一點,被世人稱之為不應有的妄心,來填滿他自身的貪欲。

可他的貪念像個無底洞,一天比一天要得更多,裝神弄鬼的, 把人娶到了手還不夠, 還想她能稍微喜歡他一下。

江聽白有些緊張的, 把嘴邊含著的那一支還沒點燃的煙取下,心像被什麽攥住了。

如果說於祗在婚後所表現出的,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都是因為對情愛不再有幻想的話。

那現在好了,她的幻想回來了,就在她對面。

蕭鐸把車繞過會場前的噴泉,“江總,記者們這會兒都堆在門口了。”

江聽白整理了一下襯衫,等到門口的禮賓人員為他拉開門,他閑庭信步般邁了下來。

蕭鐸站在他身邊,已沒辦法把這個在無數鏡頭面前步履從容、八風不動的江總,和剛才在車上,把一根根煙抽得像肺癌晚期患者一樣絕望的人夫聯系在一起了。

新能源這一塊的業務是江聽白主抓的,所以提前也不用備稿,面對各種式樣的刁鉆問題都應答如流。

這一場訪問於祗看的是深夜頻道的轉播。

黃金時段的財經新聞,單給了寕江集團十分鐘的獨家回放,拋開江家的勢力不談,江聽白本人也是個極富魅力的存在。

演播廳內的燈光都打在他身上,不見他有任何的拘謹,他生來就有種松弛感,永遠不會在任何場合感到不安。

江聽白一身煙黑色的西裝,平整印著自上而下的橫斜紋,不仔細瞧也不易發覺,但無故便多了幾分的貴重感。袖口處露出一截象牙白的襯衫,低眸也清貴,往那一坐便是京圈子弟的門面。

於祗晃了晃手裏的紅酒,看著江聽白微肅又從容的,把鋰電池未來的發展趨勢剖析得鞭辟入裏,是連她這樣的業外人士都能聽進去的程度。

她看進他那雙明凈清亮的眼睛裏,聽他娓娓而談,關於老牌領頭企業的社會責任。

轉頭一看時間已經真的晚了,今天被什麽耽誤了還不回?

她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

響了七八聲之後才被接起來。

還是翟穎接的,她的聲音是很細細弱弱怕被人聽見的那種,不知在幹什麽,“於、於姐姐,哥哥他現在不方便,你有事嗎?”

於祗只覺得舉著手機的那半邊身子都麻了。

跟剛被雷劈了一樣,語調也不由得發冷,“他怎麽不方便了?”

出於教養,她到底把話咽了下去沒有問,怕失了身份。

是他的嘴被你占住了嗎?嗯,好妹妹?還是他在你身上忙別的。

翟穎倒似真的不便多說一樣,“我們來了西寧,他喝多了,都已經睡下了。”

都睡……

是誰都?

你們兩個嗎?

於祗活了二十七年,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想罵臟話,何止是罵人,她簡直想把江聽白和翟穎給埋了。

她直接掛了電話。

於祗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她猛然仰頭喝了一整杯酒,眼巴前兒張牙舞爪著的,全是翟穎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倒是有一身的齷齪不堪提。

翟穎聽著手機那頭傳來的掛斷聲,把於祗的生日輸進去打開屏幕,從最近通話裏刪掉了這一行記錄。

然後把手機放回了床頭櫃,“哥,真的不要怪誰陰你,羞辱我你挺在行的?”

“既然你那麽愛她,這點小絆子,能跨過去的對吧?”

“於祗心氣兒那麽高,你覺得她會多費口舌來和你對質這些上不得台盤的汙糟事兒嗎?我猜她會直接離婚。”

“那我就和你打個賭,她會離婚,我很快也會嫁給你。”

翟穎給他蓋好被子就出了酒店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