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紙婚(第2/3頁)

於祗沒睜開眼,卻翹了一下唇角,“我想嘗一嘗,但這酒太烈。”

“這是陳化期在五十年以上的路易十三,你喝的這一杯,釀造於卓別林生活的默片時代。木桶裏的幹邑,在酒窖裏度過一個世紀之久,琥珀色的液體倒入杯中不見任何變化,人間已起伏更跌了幾世幾代。”

江聽白被這股癮頭勾纏著,他故意慢慢地說,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說話時,滾燙的吐息暈繚著她的臉頰,句於句之間有漫長的停頓,於祗心裏柳條抽新芽似的癢。

於祗閉著眼,往他那邊偏了偏頭,她在尋他的唇,她在渴望他的吻,她要他吻她。

江聽白的唇線深而緊地抿著,氣息凝成密不透風的一道。他艱難地吞咽一下,喉結由上而下、幅度極大地滾了個來回。

他還在輕聲說,“藝術與工業,這兩者在1900年的巴黎集結,電燈取代了煤......”

於祗亂打亂撞的,吮吻住了他的下巴,她無理的、心切的咬著他。但又那麽輕,像在撓癢,撓得他心裏濕熱一片。

江聽白喉嚨幹得發燙,“電燈取代了煤氣燈,霓虹燈出現在巴黎街頭,那是一座光......”

他再說不下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渾身都緊繃著。

江聽白微低了低頭,唇瓣輕擦過於祗的一瞬間,眼皮不受力地垂下來覆住眸子,他帶著些暢快地閉上眼,在於祗反應過來前,舌尖深深抵入她的唇關,用了十二分的力道,已經是失控的狀態。忍耐過後的擁吻,原來更讓人上癮。

這讓他沉迷其中。

土星出來的時候,於祗的酒才將將醒,她艱難地張一張口,卻是異樣的啞,“你來了。”

她還沒完全意識到江聽白正在做什麽,仿佛剛才那個綺麗的吻也發生在夢中。

江聽白的鼻尖蹭著她,“不知道是我?那你剛才是要親誰?”

於祗想笑,但這種情況她笑不出來,她聲音很輕,還有點顫,“一個、老兇我的、江聽白。”

“我以前有多兇?”江聽白又吻她,邊說著,用足了七分力,“像是這麽兇嗎?”

“這不叫兇,”於祗的氣息隨著他起起落落,“是沒羞沒臉。”

江聽白揉捏著她的耳垂,“嗯,我不要羞臉慣了。”

於祗伏在他肩上輕哂,聽著像嗔責,“你以前要,你可要了。”

她心道,你一句我愛你拖了這麽多年才說出口,非要等到,我比你愛我還要更愛你的時候才張嘴。

江聽白扣緊了她的手腕,十指糾纏在綿軟的羊毛墊上,“你這是在怪我?”

於祗難耐地吻他,“不許麽?”

江聽白勉強穩住了十來秒劇烈的心跳,才緩緩睜開眼,但眼底晦暗一片。他說,“許。”

她輕撫上他被薄汗打濕的鬢角,黑得發亮,像他清亮的眼睛一樣。她忽然叫了句他名字,“江聽白。”

他啞聲,“噯,乖乖。”

於祗柔婉的,一點不設防的,全不給人準備,她說,“我好愛你呀。”

江聽白的心臟驀地收緊,上半身的肌線僵硬到動不了,他全憑本能地緊抱著她,在她身上淋下一場雨。

於祗死死地揪著他浴袍的領口,將本就容易皺杭綢面料,揉成亂糟糟、皺巴巴的一團。

過了好久,江聽白終於漸漸平復下來,他凝視她片刻,眼中烏雲傾盆,看著就要蔓延上濕氣,“再說一遍你愛我。”

“我愛你。”

他迷迷蒙蒙地湊上來吻她,動作輕柔又繾綣,像對待一場正做著的美夢,“好織織,好織織。”

於祗的睫毛輕顫著閉上眼。

她想起在這棟樓過去的三個春節。那時候江聽白在新加坡開拓業務,每逢除夕才回來一次,在寕江總部大樓發表新春講話,慰問員工,忙到很晚才回江家。

於祗總是睡過去三四覺,才能等到他,又不得不等,一年總歸要見這一次面的。江聽白帶著滿身的風雪回來時,她已經很困了,兩個人心思各異地躺在一張床上。江聽白籌謀什麽她不知道。於祗想的卻是,這一夜怎麽才能快點過去?他能不能明早就回新加坡。

時間像萬花筒一樣千姿百態地轉到今天。

她再不是那個,和江聽白待上一夜都覺得別扭的新婚妻子,沒什麽出息的於二,連一天、一夜、一刻鐘、一秒鐘都不想離開他。

江聽白總算停下了這個太過悱惻,纏綿到讓彼此都心悸的綿長的吻。

他親一親她的鼻尖,看她睜眼後半天都沒有眨過,他問,“在想什麽?”

“那你又在想什麽?”於祗反問他,“去年春節,在這,這棟樓裏。”

江聽白把她摁進懷裏,“想你是不是還討厭我,有多討厭?是不是回國以後會更討厭,要是討厭到,連禮教、聲名、權勢都壓不住的地步,非要離開我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