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紙婚

◎出門前沒有和我吻別◎

不知是否這場病來得太急, 退得又太快。於祗回國後陸陸續續咳了近一個月。吃了多少藥也不見好。

她怕吵著江聽白休息,晚上睡覺時總是背過身去,低咳一陣再轉回去。

清晨起來咳得尤其厲害,吃早餐的時候江聽白給她拍背, 皺著眉說, “孫老先生的藥也沒用?”

這一個月江聽白幾乎帶她掛遍了北京城裏的專家號, 從西藥換到中藥, 但都只有頭一天起效, 過不了兩天又咳起來。

“早說了他是野狐禪。”於祗邊咳邊說。

江聽白看她咳得滿臉通紅, 咳完這股來自肺裏的灼熱又退下去,一張小臉蒼白透明。他不免焦心, “京郊有個老中醫治咳嗽不錯,我帶你去看看。”

於祗擺了擺手,“就別費那個事了, 我自己知道,一咳起來沒那麽快好。”

說完又催促他出門,“不是要去南京嗎?快趕不上飛機了。”

江聽白走走停停的到了門口,交代她說,“你好好在家休息, 沒事少看些案卷,傷神。”

等他出了門於祗才想起來,江聽白起來以後沒有親她。

這天是周六,陳晼和她一道從家裏出來,去醫院看聞方旬。於祗在車上咳個不住,陳晼騰出手給她遞了瓶水喝, “上次吃飯你就在咳, 現在還咳, 是又病了還是沒好?”

於祗喝了一小口涼水壓一壓,“就是上次去了東京之後沒好。”

陳晼打著方向盤,飄來的眼風比七月的天還火熱,“咱就是說,這一趟後勁兒挺大的哈,沒少造呐。”

於祗:“......你好好開車。”

“這不開著呢。”

“......”

她還雙關上了。

聞元安接了電話就在國際住院部的大樓門口等她們,郭凡也在。聞元安穿了條小立領的長裙,領口別了一支小小的蒼樹枝鉆石別針。郭凡站在她身邊,不時握一下她的手,問她累不累。他們已經像一對新婚夫婦。

陳晼下車的時候看見這幕就說,“其實也沒那麽不般配,你說呢?”

於祗嗯了一聲,“挺好的。就算是琉璃盞、白玉鞍,不也得配人嗎?”

說完她也有些jsg心驚,忍不住後悔自己嘴快起來,這個比喻不大對,這些東西都太容易碎了。想了一陣又覺得自己迷信。

郭凡給她們摁電梯,一個作派十足的紳士,沒有他不周到的地方。連聞元安在病房裏喝一口水,他也要先把一把溫度,看是不是燙嘴。

陳晼對聞方旬說,“伯父,您這女婿百裏挑一。”

聞方旬靠在病床上,雖然還不能下地,但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他笑著點頭,“這段時間辛苦小郭了。”

郭凡推辭說,“一家人您還說這些話?嗐,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麽。”

聞元安也難得對他體貼,“你是最辛苦的了,跑上跑下沒停,早點回去休息吧。”

郭凡久久望近她那雙烏黑柔和的眼睛裏,“有你這句話,累死也值了。”

陳晼拉著於祗,指了指他們叫她來看,“我說挺好的吧?”

於祗也笑著點頭。

到很後來陳晼回想起來這一天,總說自己有眼無珠,說她真是眼睛瞎了,跺著腳跳起來罵郭凡是個混賬。

這一整年是聞元安的婚後生活裏,雖然不快樂,但也稱得上相安無事的寧和日子。那一年她舅舅還沒有出事,聞方旬也還過問得動酒店集團的業務,沒到坐在輪椅上起不來的地步。郭凡也還演著一個好丈夫。

而這之後很久,聞元安隱藏起自己的破碎與枯敗,蓋住手臂、大腿、後背上星霜荏苒的淤青,帶著一身新舊疊加的老病傷痕對她們遮遮掩掩。

陳晼她們沒在病房裏耽擱太久,略坐了坐,陪著聞方旬說了會兒話就告辭了。

出門前正碰上章蔚,於祗規規矩矩叫了聲伯母您好,陳晼別扭的,吞吐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叫媽還是阿姨,好像叫什麽都挺難叫出口的。

章蔚睨一眼她,“還是免了稱呼吧陳總,我哪當得起啊。”

說完又在副院長的殷勤陪同下抽血體檢去了。

陳晼泄了口氣,“看見了吧,老陰陽人了她。”

“你幹嘛看見她那麽緊張?”於祗問。

“我怕她。”

中午於祗和陳晼在富春居吃飯,她給江聽白發信息:【呼!你出門前都沒有和我吻別。】

還配了一張“沒關系,我會自己抱緊自己,別管我”的表情包。

陳晼看完她的手機,擡頭時嫌棄地她一眼,於祗往後一躲說,“你幹嘛?”

她像開了天眼一樣,“不得了哇於祗,原來你談戀愛這麽作。”

於祗沒什麽所謂的,說了句上海話,“哪能啦?阿拉桑海小囡。”

“你以前對江聽白的態度,嘖......怎麽跟我說的來著?”陳晼只是稍微回想了下,就痛苦地想再灌一杯酒,“想起來了,你說江聽白他爸媽就該把那十分鐘拿去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