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兇刃

千軍萬馬湧向榆中城。

聲勢震天。

榆中城北、西、南三面如同沸騰一般。

無數奴隸瘋狂舉著長梯沖向城墻。

很多人沖到半途就被箭雨射成刺猬,或者被砲石砸成一灘血泥。

但這絲毫不能減弱他們的熱情。

或者說是瘋狂。

西海胡人為殺戮而瘋狂。

在楊崢各種措施的激勵下,被壓抑的兇性徹底釋放,三番五次殺上城墻。

身披數十創兀自不倒,獰笑著用盡最後的力氣,也要把刀鋒送進守軍的胸膛。

有人拖著腸子,依舊向前挺進。

只不過城墻上的守軍也分外英勇,尤其是一隊黑褐色的甲士,提著刀盾,哪裏形勢危急,他們就出現在哪裏。

為首一將正是鄧忠,手持兩把環首刀,在人群中跳躍劈砍,身前倒下一片。

“城破之後,先登者為都尉,破城將士,奴隸轉為待歸,賞賜牧場、田宅!陣亡者,其兄弟子嗣脫離奴隸籍,入待歸籍。”宣義郎在奴隸陣列中反復呼喊。

奴隸們瞬間雙眼血紅。

很多人原本就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強人,從西域殺到西海,從西海殺到西平,嗜血的欲望從未減退,只不過在楊崢鐵血手腕下,才不得不蟄伏,披上羊皮啃草。

幾十年後的羯族,其實也是從西域遷徙至並州的。

與西海胡人同出一脈。

當然,漢人的武勇不弱於他們。

只是,經過魏晉紙醉金迷的虛假繁榮之後,上層已然腐朽。

一頭頭懦弱的綿羊竊據高位,對內兇殘,對外怯懦,將大好河山一口一口喂給周邊禽獸。

楊崢在臨時搭建的木台上,整個戰場盡收眼底,杜預隨侍在身邊,臉上的表情也在不斷變化,時而驚訝,時而震撼,時而喃喃自語。

人群浩浩蕩蕩,無邊無際。

奴隸軍瘋狂的前赴後繼。

一萬精銳步騎提刀挽弓督戰在後。

怯戰逃跑之人轉眼被輕騎追上,輕松割下人頭。

黃昏降臨,城池已是搖搖欲墜。

“鄧艾不可死在我軍手中!”站了好幾個時辰的杜預,嗓子有些幹澀。

楊崢不禁苦笑,這都快成了鄧艾的免死金牌。

不過雍涼形勢正是如此,既要打,也不能徹底撕破臉皮。

鄧艾就是司馬懿的臉皮。

楊崢點頭道:“鳴金收兵。”

這座城守不守的下去,已經非常明顯了。

撤回來的奴隸們仍處於亢奮狀態,楊崢將允吾城的牲畜分發下去,奴隸們的旺盛精力這才緩緩消沉。

楊崢不敢大意,收回奴隸們的兵器,嚴加看管,分一萬步騎為三隊,輪流巡邏,提防奴隸們暴動。

半夜的時候,城中一陣嘈雜,人喊馬嘶的,還隱隱有哭聲傳來。

楊崢以為鄧艾軍準備夜襲,下令全軍防備。

不料城門打開,一眾青壯跪行出城,匍匐在護城河邊,幾十個白發老者顫巍巍的站在屍堆之上,身旁的斷刀斷矛,淩亂的指向夜空。

夜空中正星漢燦爛,分外美好,與這人間的慘烈殺戮格格不入。

“榆中父老絕無抵抗將軍之心,全是鄧艾父子逼迫為之,望楊將軍憐憫滿城百姓。”

原來是投降,但這並不像鄧艾的風格。

龔飛稚領著幾騎策馬飛奔上前,厲聲喝問:“鄧艾父子何在?”

“鄧艾有傷在身,鄧忠情知不能抵擋將軍虎威,棄城而去!”

龔飛稚馬鞭虛抽三下,發出淩厲的尖嘯,“走了多久?”

“攻城結束之後,鄧艾父子四千余人,便匆匆離去。”白發老者們異常惶恐。

鄧艾可以跑,他們卻跑不了。

城門前的動靜,讓奴隸們又躁動起來。

他們渴望破城,是渴望破城之後,盡情發泄。

這幾乎也是西北由來已久的傳統。

杜預眉頭悄悄蹙起。

相處了這麽久,楊崢當然知道他的心思,“元凱可帶三千親衛營將士入城,維持秩序,不過也要提防敵人是詐降。”

“多謝將軍!”杜預眉間的憂慮盡去,帶著三千甲士低調入城。

楊崢也松了一口氣,萬一鄧艾父子繼續死磕,明日城破之時,滿城百姓也會引來一場劫難。

此刻的楊崢已經完成原始積累階段。

到了立牌坊的時刻。

名聲,有時候也是一種力量。

在親衛營的鎮壓下,奴隸們的躁動最終也平靜下來。

楊崢甲不離身徹夜不眠,防備一切可能的突發狀況。

榆中城也燈火通明,一開始有慘叫和哭泣之聲傳來,後來逐漸安穩,再後來是一片感恩戴德的歡呼聲。

直到天明,一車車新鮮出爐麥餅肉湯烈酒送到軍前,分發進軍中,奴隸才徹底安寧下來。

杜預不愧是杜預,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