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思慕

張輔在蜀中的手段比索靖還要狠。

用宣義司瓦解被蠱惑的百姓,用鎮撫司提前打探消息。

然後從益州郡開始,一個縣一個縣掃蕩。

只要隱瞞田產,全部捉拿抄家。

度支尚書手下有一支五千人羌胡稅吏,這些人全都長的兇神惡煞,連漢言都說不利索,又都是各部的苦出身,在宣義司培訓了幾個月之後,勾起了對豪強貴人們的仇恨。

下手極為狠辣,將豪強們的莊園掘地三尺,挖出私藏的錢帛。

張輔近在蜀郡、廣漢就抄略財物折合三百七十萬緡,莊園三百四十余座,清理出來的良田九千七百頃,人口三萬余戶……

這還是只是蜀中的兩個郡。

豪強們當然不肯束手就擒,剛剛準備揭竿而起,令狐盛的虎步軍與當地府兵就包圍了莊園。

其他各郡豪強眼見情況不妙,只能妥協,主動上報田產、家產、人口。

侵占的山林河湖也交回官府手中。

蜀中和河西作亂的主謀被押送長安。

他們家眷族人被流放居延、朔方為奴,但不代表他們能免罪。

敢攻殺官府,放在任何時代都是大罪。

河西加上蜀中,起兵作亂的豪強一百二十三戶主犯,與豪強穿一條褲子的官員郡吏縣吏鄉黨,還有羌胡豪酋,龜茲、漠西鮮卑的俘虜,近兩千一百多人依次在長安街口排開。

明晃晃的砍刀樹在腦後。

每個人罪狀都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貼在墻上。

蜀中河西作亂的當然不止這些人。

有人及時收手,有人主動認罪,楊崢也就網開一面。

還有一些證據不足,尚在調查。

被按在街口上的,沒一個是冤枉的,楊崢也沒興趣搞冤獄,罪狀上全都有他們的畫押。

楊崢覺得自己還是仁慈的,沒有趕盡殺絕,他們死,但他們的家眷族人還能存活。

在秦國當奴隸也不是什麽恥辱之事,軍中就有不少奴隸將軍,尋常人好好幹幾年,轉為治民難度不大。

索靖臉色不太好看,張斅、張煥等人嘴唇在不停顫抖。

被緝拿之人,有不少就是他們的族人。

百姓們則幸災樂禍,不患寡而患不均,國法和稅收也是一樣,不能欺軟怕硬。只用在沒有靠山的百姓身上。

“時辰已到!”趙阿七高聲道。

兩千多士卒舉起了砍刀,百姓兩眼瞪圓。

“斬!”

砍刀落下,人頭也跟著落下,鮮血迅速染紅長街。

秦法之公正嚴明也在此刻深入人心,楊崢的威信也再度高漲。

流了血之後,度田令也變得沉甸甸的了。

地方上再也不敢抗命,百姓、豪強、士族也規矩多了。

各地官府也將度田視為頭等大事,沒有人敢在這個上面動手腳,連河套、南中這些偏遠之地也主動度田。

不過索靖、張輔、李密的風評也變得不好,張輔被稱為吊睛虎,索靖被稱為白耳狼,李密被稱為黃臉豺,三人酷吏之名揚於國內。

離秋收還有一個月,鐘會的使者趕來了。

還是鐘會的另一個養子鐘毅。

一陣溜須拍馬後,才步入正題,“大王與司馬氏有不共戴天之仇,司馬氏行占田制後,國力鼎盛,不日將大舉攻伐淮北,淮北若破,則必會傾力攻秦,望大王顧念昔日與家父舊情,出兵援手,大恩大德,鐘氏沒齒難忘!”

楊崢忍不住納悶,自己跟鐘會有舊情嗎?

不過鐘會的養子溫文爾雅,舉止得體,沒有鐘會身上的輕薄和驕狂,倒是不讓人討厭。

楊崢向陳壽使了個眼色,陳壽會意,“司馬氏攻打你家,與我大秦有何關系?”

鐘毅不卑不亢,溫聲細語道:“恕在下直言,中原實力冠絕天下,大王雖行均田制,但立國尚短,根基太淺,無法與中原相抗,沒有家父在淮北牽制,中原國力會全部投入潼關之西,大王雖驍勇善戰,然中原文武亦非庸才,馮颯大戰,若非晉王一時沖動,勝負難料也。”

世家子弟都是有兩把刷子的,能看到問題的本質。

秦國的問題其實就是“立國尚短根基太淺”八個字。

均田制是猛藥,但效果肯定沒有司馬昭春藥那麽快。

“若晉王起兵攻打淮北,正是大王攻取潼關、武關、河東要地之時,以大王之英明神武,定不會錯過如此良機。”鐘毅道理中夾雜的馬屁,著實讓人難以招架。

楊崢大笑了兩聲,“鐘氏不愧為潁川士族。”

其實就算鐘會沒有派出使者,司馬昭只要敢攻打淮北,楊崢肯定不會坐視的。

不過以現在的形勢看,淮北幾乎四面被圍。

北有青兗,西有荊豫,東有徐州,南有揚州,洛陽出兵順潁水而下,直達淮北,怎麽看鐘會都不像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