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存錢罐

從古城回去的夜路和池燦每天放學走回去的是同一條。

但池燦這晚趴在了李景恪背上,輕微顛簸的感覺反而讓人舒服得犯困。

後面大半截路都很安靜,他摟著李景恪的脖子,垂著腦袋把臉往裏蹭了蹭,什麽也不用想了,覺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到家門口的時候,李景恪停下來掏鑰匙開門進屋,頭頂的燈哢嚓亮起,池燦才迷迷糊糊睜開眼,嘟囔了一聲。他被李景恪放在了床上。

池燦大概真的累了,沾床後有些不高興,更懶得動,抓著被子翻過身又閉上了眼,倒是知道直挺挺把左手搭在身前,怕痛。

李景恪站在床尾好笑地看了他一會兒,轉身放下水瓶和提回來的一小袋藥,然後拎著池燦昨天換下來的臟衣服去了廁所。

其實池燦也沒真睡死過去,他眯了一陣,聽見廁所的水聲和李景恪偶爾走動的聲音,半晌過後從床上慢慢坐了起來。

李景恪正在外面曬衣服。

他四顧張望一圈,帶著做家務怕被覺得是獻殷勤的偷摸勁兒,踩著襪子就跑去把椅子上剛剛收進來的那堆衣服搬運到小床上,神色頗為認真地一件件疊好,再分區放進衣櫃裏,途中不忘扭頭去看李景恪的動向。

做完這一切,池燦滿意地籲口氣,休息似的盯著床鋪看了半天,突然皺了皺眉。

他發現自己昨天放在床上的小熊不見了蹤影,大概是昨晚不小心掉到床底下去了。

池燦連忙跑到那頭掀了掀被子,又伏在床邊往裏面探頭去看,拖著一只受傷的手左掏兩下、右掏兩下,在視線盲區裏似乎碰到了好幾個東西。池燦額頭上都快出汗了,終於把他的小熊玩偶摸了出來,再往旁邊一掃,他抓住個硬邦邦又冷冰冰的東西,心下狐疑,拿出來一看,頓時呆住了,又驚又喜。

他失蹤了快一年的豬鼻子存錢罐原來並沒有丟,也不是讓李景恪拿去了,而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在了暗無天日的床下,上面已經積了層沾手的厚灰。

池燦盯著存錢罐略小上一點的右耳朵,爬起身來連手都忘了擦。

當初李景恪為了讓他找出存錢罐,無情地把他從床上叫起來,池燦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一時間卻不敢相信。

李景恪早知道池燦醒了、在裏面搗鼓些什麽,後面又安靜下來,他晾完衣服一進來,就看見池燦背身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頭發亂糟糟蓬著。

“又怎麽了,”李景恪見他外套也大敞著,說道,“剛打完針,要是再感冒了,你就等著被收拾。”

他喝完水走過去,當看見池燦手裏的存錢罐時也愣了一瞬,但很快扯了被子過來扔池燦身上。

“我在床底下找到的,”池燦擡起眼跟李景恪對視,一點也不怕被李景恪收拾了,手指很小心地握著存錢罐動了動,“哥,它裂了的耳朵也長回去了,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李景恪默了默,從另一邊坐上了床,說:“找到了就睡覺,把你的寶貝收好。”

“還沒有很晚啊……”池燦被李景恪看了一眼,噤聲停住了。

池燦把存錢罐擦了擦,珍惜地放回了衣櫃的抽屜裏,然後迅速脫掉衣服褲子、剩了薄薄的貼身睡衣,一下上床鉆進被子,自然而然湊在李景恪身邊,不放棄地問:“哥,是不是你幫我修好的?”他聲音很小,呼出熱熱的鼻息,“什麽時候的事?”

他想不通李景恪不承認的原因在哪裏,於是自己像頭一回仗勢占據了上風,也步步緊逼起來。

“池燦,你應該問你自己,”李景恪背對著他把燈關了,不緊不慢地說著,反過來問倒了池燦,“整天丟三落四,是什麽時候把東西弄丟的?”

“我不記得了,哪天?”池燦心虛地問。

李景恪勾起嘴角笑了笑,聲音從黑暗裏傳來,“你不記得的東西可真多,就記得怎麽打手槍?”

池燦心頭重重一跳,嘴巴閉上,不問了。

大概就是李景恪把存錢罐放回池燦小床上的那天,池燦那時候整天見不到李景恪,回來把書包直接往床上甩,一下甩出去掉了一地東西,不小心把存錢罐也掃下去了。

但李景恪沒告訴,池燦是怎麽也記不起哪天的。

他疑惑不解,盯著李景恪的後背冥思苦想著,心裏越發有種松土萌動的癢意,翻身也沒注意,又一不小心撞到了包紮過的左手手指,疼得嘶嘶了兩聲。

李景恪頓時轉身過去,按住了池燦的胳膊,問道:“還睡不睡?”

池燦的眼睛在夜色裏也炯炯發亮,他撇撇嘴,心想哪天其實並不重要了,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偷偷摸著李景恪的衣角就像摸到了那修好的豬耳朵。池燦小幅度地朝李景恪那邊挪了挪,嘴唇幾乎快碰到下巴。

他說:“有點冷,睡覺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