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趙寰忙直接了當說道:“不敢耽誤當值。我有件事想求韓娘子,我們姊妹多,三十三娘年紀小,想替她求一碗湯,一塊餅,請韓娘子通融。”說完,再次福身下去。

韓婆子神色復雜,痛快與恨意交錯閃現。她緊緊抿著嘴,看上去神情愈發兇狠猙獰。

目光放肆,在低眉順目的趙寰身上來回打轉,從牙關裏擠出來兩聲呵呵笑,“你們趙家人,都這個時候了,還端著帝姬的架子,想要與眾不同!”

趙寰頓了下,擡眼看向了韓婆子,迎著她的視線,平靜地道:“趙家有男人與女人。我們姊妹,不過是艱難求生罷了。”

韓婆子陰森森一笑,“也是,你們趙家女人,只能在男人身下打轉,求得榮華富貴。”她轉過頭,吩咐道:“再給她一份,讓她拿回去養小的,養大了好去伺候男人!”

趙寰面不改色福身道謝,走上前接過婆子遞來的湯與餅,回了屋。

趙瑚兒已經在用飯,見到趙寰拿著飯食回來,忙上前接過一看,好奇問道:“你哪來的?”

趙寰說道:“問韓婆子要的。”

趙瑚兒驚訝不已,道:“韓婆子向來恨我們,先前你見到了,婆子得了她指使,克扣了我一半吃食。你居然能從她手上,要到多余的一份!”

端看趙瑚兒與她的相處,趙寰看出了端倪。

韓婆子是大宋人,對“一千貫”到底不敢太過,金人沒了發泄的人,估計她也要倒大黴。

趙寰理解她扭曲的心理,既然喜歡欺負她們,享受她們低頭的痛快,毫不猶豫把可憐展現給她看。

將趙金鈴的那份飯食放好,趙寰側身在炕上坐下,低聲說道:“這是給三十三娘要的。她還小呢,吃不好,總得填飽肚皮。我們也一樣,吃飽才有力氣。我先前起來,就覺著頭很沉,估計是著了涼,肯定還得病一場。”

趙瑚兒眼含擔憂看著趙寰,苦笑一聲,說道:“我也很累,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自從落胎之後,月事就不準,感到小肚子沉沉的,估摸與你一樣,會病上一場。小病靠熬,大病靠命,端看命硬不硬了。”

趙寰將餅掰了一塊遞過去,趙瑚兒推辭著不要,“你身自也不好,得多吃些,別管我。”

“拿著,我有數,不會硬撐。”趙寰將餅塞到了趙瑚兒手裏,堅定地道:“該死的都活著,我們不會有事的。我們這次生病,一定要想著法子要到藥。我還想著,最好能將我們的婦人病治一治。”

趙瑚兒握著餅,怔怔望著趙寰。這一夜一早,變化實在太大,她一時沒能回過神。

眼下就只有趙瑚兒與趙金鈴一大一小兩個幫手,趙寰不可能單打獨鬥,耐心解釋道:“韓婆子對我們的仇恨,不外乎在宮裏受了欺負,趙家皇室無能,她被送給金人抵債。不管哪一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盡量使自己過得好些。先前我找她要飯食,就是在試探她。她既然給了飯食,接下來,我再試著要熱水,要藥,要去別處送洗幹凈衣衫的差使。”

趙瑚兒佩服不已,接著臉色一變,氣呼呼地說道:“韓婆子明明是大宋人,卻與金人一樣欺負我們。我實在是氣不過,做不到對她低聲下氣。”

趙寰笑笑,沒有多勸,說道:“你不用管,只需看著我做就行了。我們吃快些,不要遲到。”

趙瑚兒一聽,忙幾下吃完了粗糧餅,將碗裏寡淡無味的湯喝得一滴不剩。手腳麻利,將空碗收在籃子裏。

趙寰也吃完了湯餅,兩人一起出門,將碗還回灶房,去了灶房隔壁院子洗衣衫。

大木盆在屋裏一只只排開,裏面堆泡著滿當當的衣衫。天氣太冷,濕噠噠的地上結了層冰,木盆上面也漂浮著一層冰塊。

已經有人坐在盆前,躬腰吃力撈起冰水的衣衫,放在搓衣板上搓洗。一雙雙露出來的手,紅中泛著青紫。

韓婆子守在門口,趙瑚兒目不斜視走了過去。趙寰到了她面前,停下腳步福身見禮,無比客氣喊了聲韓娘子。

韓婆子恨恨盯了趙瑚兒一眼,嘴裏冒出寒氣,朝趙寰厲聲訓斥道:“還不快些!”

趙寰揉了揉僵掉的臉,努力擠出一絲笑,再次喊了聲韓娘子。

韓婆子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以前在宮裏時,她們這些貴人,幾乎連正眼都不給她一個。

到了金國,身份變了,她們在背後咒罵她,罵她與金人為伍,這些事她都一清二楚。

今日趙寰已經叫了她無數次韓娘子,不是韓管事,更不是她以前的名號韓尚義。

韓婆子不喜歡韓尚義,韓管事聽著也怪怪的,聽起來極盡嘲諷。打心底,她亦不喜歡這個稱號。

趙寰以前與她沒說過幾句話,口口聲聲叫她韓娘子,普通尋常的大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