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頁)

嶽飛的笑意更甚,頻頻頷首,肯定道:“我信趙統帥。”

趙寰話鋒一轉,問道:“嶽宣撫可否回答我先前的問題,你是要防著我,還是要防著西夏?”

嶽飛不假思索答道:“當是防著西夏!自從我從軍起,就莫敢忘,抵禦外侮,守護大宋河山。”

趙寰緊追著道:“敢問嶽宣撫,你可曾想過,到了臨洮之後,你的糧草從何而來?再有,你可知曉,朝廷與西夏的交易中,含著刀箭軍餉?你以為,朝廷給了西夏刀箭,他們的要求為何?是攻打西夏邊境,還是與金人一同入侵燕京?”

前去臨洮時,朝廷難得幹脆給他撥了軍坰。嶽飛頓時臉色微沉,失聲道:“刀箭?趙統帥的消息可真?”

趙寰點頭,肅然道:“至於真假,嶽宣撫應當很快就能得知。”她拿出封書信遞上前,嶽飛忙伸手接過,打開匆忙掃過,神色凝重起來。

西夏修書給趙寰,欲譴使節拜訪。一邊與南邊往來,一邊與趙寰交好。西夏不講道義,且野心勃勃。

嶽飛怒從心底升起,厲聲道:“西夏向來愛趁火打劫,眼下還背信棄義,實在可恥!”

“我回了信,稱若西夏能將占去的大宋疆土歸還於我,我則願與西夏修好。”趙寰淡淡道。

西夏占去的大宋疆土,有些與趙寰的勢力範圍相鄰,有些與陜西六路接壤。

趙寰先前說欲取巴蜀,照著她話裏的意思,自發連陜西也算了進去。

嶽飛不由得看向趙寰,她神色自若,沖著他展顏一笑,看上去勢在必得:“大宋的疆土,自當寸土必爭。我知曉西夏打的何種主意,一味講究平衡策略,按照趙構不要臉的做法,我自當與西夏暫時修好為上。”

虞允文也不插話,手上握著酒杯,放在嘴邊,不時吃上一口。

不知不覺中,嶽飛見他已經吃了好幾杯。順著他的眼神看去,他正望著趙寰,滿臉自豪,與有榮焉。

趙寰緩緩道:“我卻不這般選,西夏金,南邊,北地之間周旋挑撥,漫天要價,想要選價碼高者為盟。對西夏來說,此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對金與大宋來說,卻是增長了其氣焰,待其強大,等於在養虎為患。完顏宗弼不會那麽傻,更不會理會他們。除了趙構,他會主動送上去。”

南邊朝廷就是丟了熙寧路,只要在興慶府駐紮大軍,依托天險,南邊朝廷就可安穩無虞,繼續苟且偷生。

嶽飛心情低落下去,忽地轉頭看向虞允文,問道:“彬甫出自望族虞氏,令尊乃是朝廷的官員。如今彬甫與令尊算得各為其主,不知令尊作何想,當初又如何來到了燕京?”

若換作其他人問,虞允文會以為是在故意挑釁。嶽飛看上去滿臉誠摯,實乃真真切切不解。

虞允文想了想,答道:“當初離開蜀地到燕京,是接到二十一娘的親筆書信。我先前聽過她抗金的功績,不免心生好奇與敬仰。起初我只想走一遭,就當作出門遊玩,沒曾想最後留了下來。”

想到與趙寰共事的日子,虞允文心神激蕩,情不自禁笑了,揚首喝完了杯裏的酒:“二十一娘問我,可願與她一並逐鹿天下。我當然百般願意,且無悔。家父沒來過北地,未曾親眼所見,難免會替我擔心。我已經與家父仔細解釋過,後來家父來信,只叮囑了我一句話: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民,自無愧於心。我無悔,亦無愧!”

話到最後,虞允文聲音鏗鏘有力,眼神堅定。嶽飛聽後,撫掌叫好:“好一個無悔無愧,彬甫胸有溝壑,我甚是欽佩。”

虞允文拱手,忙謙虛道不敢不敢。他見嶽飛神□□言又止,頓了下,站起身道:“你們說話吃茶,我出去瞧瞧。”

門輕輕關上,屋子裏剩下了兩人。瀝瀝秋雨聲,透過支開一半的窗欞傳入屋內。伴隨著微風吹進來的濕潤,令酒香茶香熏香變得絲絲縷縷,撲進鼻尖肌膚裏。

嶽飛擡頭朝窗外看雨,好似看得入了迷。趙寰沒打擾他,慢慢抿著酒。

不知過了多久,嶽飛低低開口道:“巴蜀下雨時,與北地的寒冷不同,冷雨仿若下到了骨縫中去。二十一娘可冷?”

趙寰朝他晃了晃酒杯,笑道;“我吃了酒,一點都不冷。要真說冷,還得是大都,起風時,吹到人身上,像是一刀一刀在割。”

嶽飛怔了怔,神色歉疚,道:“許多事,不親身經歷,無法窺其全貌,更不該斷言。我沒經過大都的寒冷,是我狹隘了。”

趙寰笑笑未說話。

嶽飛還是站起身,走到窗邊,合上了窗欞:“你吃多了酒,別著涼了。”

趙寰道了謝,嶽飛客氣了句。關了窗,屋內暗了幾分。他在窗欞邊來回踱著步,垂首沉思,臉隱在暗處,一時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