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臨洮城雖然呼呼刮著寒風, 城內卻一片火熱,鋪子客棧人流如織,熙熙攘攘。

從西夏與大宋各地趕來的商隊, 在榷場勾當官員與指揮使, 牙儈的指令下, 忙著互相交易。

西夏侵擾大宋邊關多年邊,征戰不斷,早已關閉了榷場。

西夏更趁著金國侵犯大宋時, 皇帝李乾順發兵攻打大宋, 侵占了西安州,麟州等地。

李乾順尤不滿足,更進一步往天都寨, 蘭州而去,燒殺搶掠之後揚長離開。

金國看得眼饞,趕著前來分一杯羹。完顏宗弼領兵搶占了天內等地, 引得李乾順不滿。

富裕的江南才是金國的首要目標, 為了安撫李乾順,雙方開始坐下來分贓。

金國將陜州以北的麟、府兩州,以及定邊軍分給了西夏。

大宋的陜西六路, 實際上僅得存了四路。

余下陜西的四路也不太平,各地叛亂不斷, 兵亂民反。幾路能打仗, 稍微有些本事的將領, 都被趙構宣召到了南邊勤王,留在了中樞。

如今臨洮的繁華, 好似病入膏肓之人的回光返照。西有西夏野心勃勃,北有狼子野心的金國。

若不是金國被趙寰的正義軍阻攔住, 熙和路的幾州府早已保不住,悉數落入了金國手中。

嶽飛站在東山上遠眺,臨洮城盡收眼底。不比巴蜀的濕潤,隴中向來幹旱少雨,舉目望去,整座城蒙上了層厚厚的塵埃,灰撲撲。

滿目瘡痍。

“都統。”親兵孫七上前,拱手稟報道:“任得敬又來了。”

任得敬本是大宋西安州通判,西夏入侵時,率先投降,並將女兒獻給了比他年紀還大的李乾順。從此之後,他一路飛黃騰達,此次做了與大宋貿易往來的主使。

西北風淒厲呼嘯,吹在臉上好似刀割。嶽飛聽到任得敬,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更沉了幾分。

西夏多次挑釁大宋,遞來嫚書,極盡挖苦挑釁,譏諷大宋懦弱無能。

這次李乾順派遣曾是大宋判賊的任得敬前來,其用意不言而喻,皆在侮辱大宋。

嶽飛拳頭拽緊,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轉身下了山。

回到兵營裏,熙和路轉運使,經略安撫使馮棟才,正在笑臉相陪。

任得敬卻不買賬,陰陽怪氣道:“大宋官家親自修書西夏官家,此次互市,我們拿鹽換你們的刀箭,誰知卻一拖再拖。看在以前曾同為大宋人的份上,我姑且等著,誰知你們一二再,再而三的推諉。莫非,大宋是覺著西夏好欺負,答應的事情,轉眼間又反悔了?”

馮棟才惱怒不已,將任得敬在心中罵了個狗血淋頭。可他已經不要臉皮,並不忌諱自己的叛賊身份。

眼下以西夏使臣前來,拿捏著架勢,處處刁難,馮凍才只能忍著。

朝廷那邊的旨意,馮棟才莫敢不從。同時,不免懊惱嶽飛辦事不力。

嶽飛的大兵已經早就到了臨洮,偏生輜重軍餉,還遲遲未到。

眼下四處都是叛軍,馮棟才提著一顆心,生怕軍餉被搶走。

安撫使管著一路的軍事,事急從權時可以便宜行事。嶽飛的兵馬又不同,馮棟才只能管著廂兵,無法指揮他的邊軍。

馮棟才又氣又急,臉上都冒出了一層老油。見到嶽飛進屋,一口氣松到一半,很快就提了上去。

嶽飛向來對任得敬沒好臉色,若不是他在中間斡旋,任得敬早就被嶽飛一刀砍了。

任得敬已經搖身一變成了西夏使節,年輕貌美的女兒正得李乾順寵愛。一旦撕破臉,大宋與西夏好不容易重開的互市,就得又關閉上。

馮棟才顧不得其他,臉上堆滿了笑,急急迎上前,笑道:“嶽都統,任使節來了,已經等了你好些功夫。”

任得敬對著嶽飛,莫名感到心虛。武將不比文官,他們手上有兵,若兵力足夠強大,就是趙構都得忌憚,待他們客客氣氣。

武將莽撞,要是一個氣不順,將他一刀砍了,他只能去地府裏伸冤去。

故而,任得敬只敢不悅哼了聲,暗諷道:“嶽都統成日忙得很,每次都要我等著。我哪敢有二話,早已等得習慣了。”

馮棟才直想破口大罵,先前是誰在那裏一個勁甩臉子,沒卵子的叛賊,盡知道欺軟怕硬!

任得敬陰陰地道:“嶽都統,已經過去了快半月有余,大宋官家讓你交出來的輜重,何時才能到?先前我已經給官家去折子稟報過,官家已經很不悅了,給我下了旨意。若是在十日內收不到軍餉,就關閉榷場。”

熙和路窮得很,臨洮榷場開了之後,總算開始繁榮。

馮凍才愁賦稅,都快愁白了頭。自從榷場開了之後,他喜滋滋算了筆賬。

不出兩年,熙和路憑著臨洮,就能開始富裕起來。於朝廷來說,熙和路得到重視,他這個轉運使身份就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