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5頁)

趙金姑再也忍不住了,哀哀地道:“嫂嫂,我為何回到了南邊,其實你一清二楚。在北地時,我夜夜做噩夢,總是夢見被金人抓回去。我只想到要與男人親近,就惡心作嘔!回到南邊,我沒想過要榮華富貴,也不想當這勞什子的長公主,我願意絞了頭發出家做姑子!”

眼淚不爭氣地汩汩直流,趙金姑怎麽擦拭,都擦不幹凈。

面對著刑秉懿面無表情的臉,趙金姑嘲諷地道:“既然嫂嫂語重心長,掏心掏肺,我也就不繞圈子了。嫂嫂,從金人手上逃出來,我再笨,也該長些教訓。嫂嫂,你替我相看的,都是挑選後的權貴之家。嫂嫂究竟意欲何為,何不幹脆直說了!”

邢秉懿擡眼打量著趙金姑,呵呵笑了聲,淡淡地道:“你是不笨,我是左右衡量後方選好的人家。但我自認為對你不薄,挑出來的郎君,家世人品皆無可挑剔。你好,我也能放心。彼此相互扶持,這有何不對了?不管你作何想,我自認問心無愧。”

趙金姑咬著唇,睜著紅腫的雙眼,周身上下,都寫著抗拒。

邢秉懿自嘲一笑,道:“沒法子,我嫁不了,要是我能嫁人換權勢,我毫不猶豫就嫁了。三十二娘,你終歸不明白一個道理。你要不夠狠,要不手上有權勢,才能隨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撐著塌幾坐直身,慢慢靠近趙金姑,一字一頓,清楚地道:“像二十一娘,趙統帥那般的人,才可以隨心所欲!”

刑秉懿沒空與趙金姑說下去,她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比如與北地的通商。

從北地傳來的烈酒,權貴們家中應當都私藏了。朝廷未正式下詔,商稅就收不上來。

按照趙構死要面子,又貪婪的德性,只怕還有得麻煩了。

趙金姑還在流淚不止,刑秉懿心中一軟,嘴上卻沒客氣,道:“你回去好生想想。對了,你平時與大娘子住在一起,感情深厚。她沒了,眼下你獨自住著,容易想東想西,不若挪到觀堂去住。”

慶瑞殿裏有她與趙佛佑許多的過往,無數在深夜被噩夢驚醒時,湊在一起親親密密,徹夜細談到天亮的日子。

趙金姑想也不想,斷然拒絕道:“我不挪,我不害怕!”

邢秉懿失笑,道:“你不挪就不挪,何苦這般蹬鼻子上眼。要是將這份勁......罷了,瞧你這模樣,等下也沒心賞月,就在屋子裏好生歇著,仔細想想......”

說話被打斷,黃尚宮掀簾進了屋,曲膝見禮:“皇後娘娘,官家來了。”

邢秉懿看向滴漏,見趙金姑渾身都僵硬了起來,手搭在她肩膀上,用力按了按:“回去吧,沒事。”

趙金姑嗯了聲,曲膝見禮後往門邊走去。宮女打開門簾,重重的腳步聲之後,趙構大步走了進屋。

看到她立在門口見禮,趙構目光掠過去,片刻不曾停留,從她身邊走了進屋。

趙金姑趕緊逃也似的,小跑著離開了。

莫名地,她怕趙構,準確地是厭惡。趙構總令她想到完顏亶,兩人都像是陰冷的毒蛇。

趙金姑手不由自主擡起來,搭在了手臂上。瞬間,像是被蟄了般,飛快甩開。

完顏亶當年這般抓著她的手臂,惡心與粘膩,一直到現在都未曾消失。

在浣衣院時,有人在私底下與她嘀咕,說是完顏亶估計看上了她,要將她充入後宮。

若是被完顏亶選了也好,至少不用伺候那麽多男人。等生個一兒半女,說不定還能被晉升份位。

趙金姑當時就想吐,無數的至親骨肉,在完顏氏的□□下慘死。

她寧願做人盡可夫的妓子,也不要享受金人給的榮華富貴!

太陽墜入了天際,天徹底黑暗了下來。華殿的燈籠,映照得四周亮亮堂堂。

與華殿相隔的園子裏,一株百年木樨的枝丫探過宮墻。米粒大的金色花瓣,拼命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天際的圓月,在雲朵裏漂浮。冰涼的月輝灑下,將燈籠的光,一下就映得黯淡了。

趙金姑停下腳步回望,正屋門緊閉,黃尚宮站得筆直守著。

趙構的身影,投在雪白窗紙上,在那裏不斷晃動。

黃尚宮警惕看了過來,趙金姑回轉頭,往殿外走去。

邢秉懿要她好生想想,其實她不用想。趙佛佑死後,她就已想得清楚明白。

一步錯,就步步錯。

如果在北地,趙寰絕對不會逼她。

她本來就沒出息,性子軟,遇到事情先是六神無主,然後哭。

趙寰曾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並非人人都厲害強大。她會尊重她們的想法,會盡力護著她們一二。

趙金姑知道刑秉懿護不住她,跟她和盤托出,就是她在抗爭,在替自己爭取。

呵呵,可惜,她聰明一世,卻也沒看懂她。

寢殿內,趙構臉色發白,如驢拉磨般一個勁轉圈,咬牙切齒怒吼道:“趙二十一要做甚,她不但送了幾千匹駿馬到鄧州軍營,還送了好些輜重糧草!她就是司馬昭之心,她要打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