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2/4頁)

沈侍郎也有一肚皮的苦水,苦澀地道:“張郎中......”

張小娘子出身權貴之家,哪怕是得罪了人,最後也能安穩無虞。他卻不同,出身貧寒,中進士之後,娶了座師禮部尚書的女兒為妻,才升到了侍郎的位置。

靠山禮部尚書去年已經去世,家中子弟平庸,在朝中的勢力不在。他的侍郎之位,不知多少人覬覦,保不保得住還難說,哪敢亂出頭。

何況,年後就是春闈,他稍微聽聞了一些,年後朝廷打算不再用北地的科舉試卷,要改回以前的科考,以詩賦以及進士科取士。同時,還有要禁止女人參加科考的傳聞。

沈侍郎覺著自己一個大男人,抱怨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將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為了打發走張小娘子,將她的文書接了下來,道:“好好好,你放下吧,我會去向上面稟報的。”

張小娘子嘴動了動,到底沒再多說。

沈侍郎品性不錯,人也有些本事,做事瞻前顧後,謹慎過了頭。說得難聽點,他不結黨營私,又妄圖誰都不得罪。

沈侍郎這裏估計是靠不住了,張小娘子離開他的官廨,邊走邊思索。她得寫封折子,將此事直接呈到中書省,或者邢秉懿刑太後手上。

官廨外,一個人影見張小娘子出來,忙閃身躲在了廊柱後面,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盯著她離開的窈窕背影。

張小娘子的折子還沒寫完,關於她與沈侍郎關系不清不楚的消息,私底下傳遍了朝堂。

“別看沈侍郎平時一本正經,卻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握著小娘子的手就不肯放了。”

“美麗小娘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面前,成日往跟前湊,聖人才能坐懷不亂。”

“沈侍郎家中夫人厲害,不許他納妾,連只母鳥都不許養,男人誰能受得了。怪就怪那些女人越來越囂張了,成日拋頭露面不說,到處勾三搭四,真是不知羞恥!”

“張氏家風不正,那青樓的妓子都能當做夫人,能教出什麽好兒女!”

“那些娘子們在官衙,弄得男人心癢癢,都沒心思做事了。”

禦史聞風而奏,彈劾張俊的折子,雪片般飛往原本叫趙瑗,如今改名趙眘的禦前。趙眘年幼,由太後邢秉懿垂簾聽政,折子全部堆在了她的華宮中。

不少官員在上朝時,站出來諫言,嚴禁女人參加科舉,免得穢亂朝堂衙門。

沈侍郎同樣受到不少彈劾,罵他德行不修,在公衙不檢點,玷汙了朝堂衙門。

朝堂上一片熱鬧,中書省與邢秉懿遲遲未表態,沈侍郎的心涼了半截,深知這件事背後肯定有人推波助瀾。既能趁機罷了他的官,同時又能將禁止女人科考的事情,提到明面上來說。

總歸一件事,南邊朝廷,急於擺脫北地的控制。

張小娘子到底出入朝堂為官,如今已變得沉穩許多。氣歸氣,還是克制住了,如無事人那般,繼續上朝當差。

若是這件事處理不得當,連累家族尚是小事。張俊在襄陽的事情,她也聽得不少。

百姓皆言,襄陽的地皮,張俊去了之後,生生矮了三層。

清河郡王府的良田千傾,究竟從何而來,張小娘子心中一清二楚。她曾痛苦到徹夜難眠,可她做不了張俊的主,更做不了家族的主。

張小娘子開始過著簡樸的日子,將身邊的貴重頭面,錦衫華服都拿去當了。得來的銀錢,全部拿去偷偷救濟窮苦的百姓,讓自己能好過些。

眼下朝堂一眾官員,將矛頭直指向了女官們。她若是一個不慎,說不定會連累那些滿懷希冀,準備了許久,等著年後在春闈上一展拳腳的娘子們。

洪夫人自然也聽到了傳言,沉著臉,早早就在門口等著。待張小娘子從官衙回府,剛從軟轎下來,扯著她手臂朝府裏走去,厲聲道:“你還去朝堂作甚,那勞什子的官,不做也罷。還說婦人是長舌婦,虧得都是讀書人,大男人舌頭生了膿瘡,遲早下十八層地獄!”

張小娘子鼻子一酸,忙寬慰怒不可遏的洪夫人:“阿娘,我沒事。他們不敢當著我的面說,只敢在背後嚼舌根罷了。阿娘,對不住,讓你跟著受了委屈。”

洪夫人這些年變化不少,張小娘子考中進士,她不知道有多高興,給報喜訊的官差,湊喜氣領賞錢的人,足足散了兩大筐錢。

她只能困囿於後宅,張小娘子能上衙門當官做事,也算是替她了了心願。

洪夫人清楚張小娘子的秉性,沈侍郎的夫人也信他。她憤怒地道:“先前我遇到了沈侍郎的夫人,她與我說了一會話。說這件事,就是那些男人為了爭權奪勢,亂潑臟水。想要將朝堂上的女官,全部弄回後宅去。這幾年來,和離的婦人越發多了,家中妻女,不再如以前那般唯唯諾諾,她們也有本事出入朝堂,比他們還要厲害,他們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