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3/4頁)

張小娘子既欣慰,又難過。她與洪夫人在涼亭裏坐了下來,低落地道:“阿娘,當官難,女人當官更難。南邊才將將開始,我不能讓她們的路,毀在了我的手上。”

洪夫人心疼地看著她,急道:“如何能怪得了你,你也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啊!”

院子裏木樨花盛放,散發著濃郁的香氣,到處花團錦族。亭台樓閣流水淙淙,處處都透著富貴。

張小娘子指著院子,苦澀地道:“阿娘,你看眼前這一切,我如何能坦然,安慰自己也是被害了?”

洪夫人順著張小娘子的指點看去,怔了下,陷入了沉默。

清河郡王府的宅子,占據了整條巷子,放眼整個臨安城,除了大內皇宮之外,就數秦檜的相府,加上清河郡王府最氣派。

秦檜早就被流放,聽說與王氏幾人,都死在了流放路上。

現在,只有清河郡王府,還屹立不倒。

張俊鎮守襄陽這些年,有北地擋著,金國西夏都自顧不暇,南邊州府的叛亂,已悉數平息。

清河郡王府烈火油盆,富貴過了頭,惹人眼了。

張小娘子道:“阿娘,我如今擔心兩件事,一是糧價變化,恐百姓受苦,二是女人們不能再參加科舉。明日,我會去求見太後,她既然當政,定會關心百姓的疾苦。同為女子,如何能坐視不理。”

洪夫人懊惱地道:“那你呢,臟水潑在你身上,你就這麽算了?你推三阻四不肯定親,我也由了你。要是你被罷了官,再背著那些風言風語,以後就更難相看人家了。”

張小娘子的親事,長期以來,快成了洪夫人的心病。她現在已經夠操心,張小娘子沒再直接拒絕,委婉地道:“阿娘,肯信那些傳言的人家,就是些大蠢貨,不值得我嫁。”

洪夫人一想也是,嘆道:“這流言蜚語啊,你別不當回事。女人若是沾上了,一輩子就難洗清。你阿爹與伯父,這次也被彈劾了,他們定會惱了你。你伯父我管不著,你阿爹那裏,我去替你擋了。他張保敢對你動一根手指頭,我就與他和離!我替他生兒育女,孫子都有了,他個老不修的,在襄陽還納了比你都年輕的小妾。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就是懶得與他計較罷了。一大把年紀,還不愛洗漱,成日臭哄哄。幸虧離得遠,不用看著眼睛疼。”

張小娘子聽得又想哭又想笑,上前摟住洪夫人的手臂,道:“這些年,阿娘受苦了。以前是我不懂事,讓阿娘處處操心。阿娘,我以後啊,定會聽你的話。”

洪夫人點著她的額頭,嗔怪地道:“你少糊弄我!天涼了,瞧你穿著單薄,快進屋去,別著了涼。”

翌日,張小娘子在散朝之後,前去求見邢秉懿。從上午等到快下衙時,邢秉懿終於召見了她。

華宮的書房,雕梁畫棟,華麗又莊嚴。地上鋪著厚厚來自波斯的地氈,走上去輕盈無聲,腳背都深深沒入其中。

邢秉懿坐在書案後,頭上戴著珠冠,蓋住了花白的發絲。瘦削的面孔,不笑時,嘴角微微下垂,嚴厲得令人生畏。

張小娘子忙低下頭,上前見禮。邢秉懿擡眼看來,張小娘子感到那道視線停留在頭頂,令她不自覺打了個寒噤。

半晌後,邢秉懿溫和地道:“坐吧。”

張小娘子松了口氣,恭敬應下,走過去坐了下來。

邢秉懿揉著眉心,道:“你與沈侍郎的事情,我都聽過了,朝堂上鬧得不可開交。”她朝案幾上一指,“這些都是參奏你與你伯父,阿爹的折子。”

張小娘子忙道:“太後娘娘明鑒,下官著實冤枉。他們居心不良,故意朝我潑臟水,想要斷了女人們的科考之路,擾亂朝綱。”

她從如何去見沈侍郎的事情說起,剛起了個頭,邢秉懿就擡手打斷了:“我都聽沈侍郎說了。先且不提事情的原委,對錯,真假。你來見我,想要求我做些什麽?”

張小娘子呆了下,道:“太後娘娘,下官懇求太後娘娘責令中書省,查清事情經過,將故意冤枉我的人找出來,繩之以法,還女官們一個公道。還有,太後娘娘,糧價變得實在蹊蹺,定要提前防範啊!”

邢秉懿聲音不高不低,面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問道:“若是查出了傳話之人,他一口咬定,你們不清不白,你要如何自證?你說到糧價的事情,你可有想法,要如何制止防範為好?不允許糧商降價,只能漲價?”

張小娘子的心,霎時沉到了谷底。

邢秉懿的話並沒有錯,對於流言蜚語,當時沒其他人在場不說,她與沈侍郎是上下級,她經常出入沈侍郎的官廨。他們如何能自證清白,只能越描越黑。

不允許糧商降價,聽起來荒謬至極。休說糧商,窮苦百姓第一個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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