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鄭西野說這句話的語氣,自然得就像說草莓在冬天應季,聽得許芳菲有點懵然。

密閉車內空間內,飄散著清淡宜人的花朵幽香。

許芳菲看了看男人臉,英俊淩厲,又扭過頭,看了看身旁的花束,淡淡的淺藍色,清艷夢幻,漂亮得有些失真。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用最輕的力道,小心翼翼,戳了戳風信子的花瓣。

觸感很柔軟,沾著一絲濕潤的水汽,充滿生命力。

是真花呢。

許芳菲眼瞳驀的一亮,再次望向鄭西野:“為什麽忽然要送我花?”

鄭西野視線已經收回去。他發動汽車引擎,唇線的弧度平直卻柔和,淡淡地回答她:“昨天去你家搬東西,偶然看到客廳電視櫃上有一幅畫,畫著這種花。剛才我路過花店看見,順手就買了。”

許芳菲聞聲怔住。

她家的電視櫃上確實擺著一幅畫,不是什麽名家真作,而是她上幼兒園時胡亂畫的。依稀記得,那幅畫是幼兒園老師布置下來的家庭作業,題目是《我最喜歡的小花》。

當年她只有四歲,小小的手掌連水彩筆都拿不穩,畫紙畫廢一張又一張,急得嗚嗚直哭。爸爸為了鼓勵她,大半夜去商店買回一盒小朋友專用的小尺寸蠟筆,陪伴她一起繪畫。

最後,在父女倆的不懈努力下,這副《我最喜歡的小花——風信子》誕生。

那次的畫畫作業,是小芳菲第一次拿到繪畫小紅花。爸爸媽媽和她都很開心,便將這副畫裱了起來,擺在家裏作紀念……

幼兒時期的隨手亂塗,當年能拿小紅花,用現在的眼光來看,卻連基本的美觀都談不上。

許芳菲怎麽都沒有想到,鄭西野居然會注意到那幅畫,並且,還記住了她最喜歡的花,是藍色風信子。

一抹小小的喜悅在心頭蔓延開,許芳菲伸出雙手,將那捧藍色小花溫柔地抱進懷裏。

看著一簇簇可愛的花朵,許芳菲嘴角揚,忍不住小聲道:“我們班主任經常說,男孩子都是大馬哈,粗心大意。你倒是很不一樣。”

鄭西野聞言,頓了下,側目看她:“哪裏不一樣。”

腦門兒冒出幾滴汗,許芳菲熱起來,像有無數只小蝸牛在臉上爬來爬去,燥燥得微癢。她輕聲誇贊:“你很細心,很善於觀察,也很關注細節。”

鄭西野想了想,搖搖頭,十分平淡地糾正:“我只是很關注你。”

……

……

他說什麽?

只是很關注……

你……

心跳猛然漏掉一拍,臉上的溫度也越來越高。許芳菲突感心慌意亂,白皙的小臉泛起紅潤,像極了舊時女孩出閣那天抹的胭脂。

她連忙別過頭,不去看他,面紅耳赤,木登登瞪著懷裏的花朵發呆。

車廂裏陷入一陣寂靜,氣氛比之前更微妙。

前面剛好遇到紅燈。

許芳菲悄悄往身邊偷瞄,看見鄭西野踩下刹車,高大身軀靠在椅背上,指骨如玉,有一搭沒一搭敲著方向盤,好像等得百無聊賴。

待到紅燈跳綠,大約是終於難耐這樣的靜謐,她清了清嗓子,試圖轉換話題說點別的,便又開口:“阿野哥哥,你今天又是順路來我學校嗎?”

“不是順路。”鄭西野應她:“我是專程來接你。”

許芳菲微訝:“專程接我?”

“下這麽大的雨,打著傘都會淋濕。”鄭西野看她一眼,目光上下一打量,“就你這副弱不禁風嬌嬌弱弱的小身板,會感冒。”

許芳菲聽出他話語裏的關切,窘迫之余,心裏蜿蜒開淺淺的暖溪,說道:“楊露媽媽今天也開了車,本來說可以順道捎我一程。如果你不來接我,我也可以坐她媽媽的車,不會淋雨。”

鄭西野隨口回:“麻煩外人做什麽。”

許芳菲:“。”

許芳菲默,無言以對。心裏囧囧有神地想:這個社會大佬,原來壓根沒把自己當她外人……

許芳菲心裏一通胡七八糟地思索。

就在這時,身旁的鄭西野忽然又拋來一句話,輕描淡寫道:“對了,那箱磁帶都是正版,而且是高稀品。我那個搞收藏的朋友已經收了。”

“真的?”許芳菲睜大眼睛,驚喜得揮了揮拳頭,“那實在太好了!”

看著少女充滿感染力的笑容,和下意識的可愛動作,鄭西野第一次發現,原來快樂這種情緒真的會傳染。不自覺地,他嘴角也微微一揚,緩慢道:“錢貨兩清。付的款都在我手機上,一會兒我直接轉給你媽媽。”

“嗯好!”許芳菲應完又有點好奇,問道:“那些磁帶,一共賣了多少錢呀?”

鄭西野說:“四萬。”

短短半秒,許芳菲一雙大眼睛陡然瞪得圓溜溜,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繼而難以置信地問:“人民幣嗎?”

鄭西野扭頭瞧著她,略思索,不答反問:“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