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福報(第3/4頁)

二人四目相接一瞬,謝星闌隨著重臣下跪行禮,他雖傾下身去,卻知道秦纓目光仍在他身上,他心腔微蕩,待起身之時,莫名覺出禦花園中的丹桂甜香馥郁,沁人心脾。

太後到了殿外,很快貞元帝與皇後鄭姝的儀駕亦翩然而至,跟著同來的,還有崔德妃、裴淑妃等後宮妃嬪,幾位皇子公主亦緊隨其後。

今日大宴,貞元帝戴通天冠,著十二章紋玄纁冕服,皇後鄭姝一襲朱紅鳳紋鈿釵禮衣,雍容華貴,頗有母儀天下之威儀,二人行在前,後面的德妃崔玉容與淑妃裴堇著吉服,亦是貴不可言,待太後與貞元帝在主位落座,皇後又領著宮妃們入座,群臣與女眷這才依次而入。

含光殿內布置的金碧交輝,錦繡奢華,雖是白日,亦點寶燭華燈,殿中宴席百桌,兩側珠簾曼垂,後有樂伶撥弄絲竹,左右又各設圓台,身段曼妙的舞姬正翩翩起舞。

中秋佳節,貞元帝先道了段祝禱之詞,而後便吩咐開宴,只見青衣宮婢們魚貫而入,醉蟹佳果與美味珍饈瞬時令殿中香飄四溢,不多時,又有宮侍將西涼蒲陶酒奉上,此等玉液瓊漿非禦賜難見,群臣皆高呼萬歲。

宴過三旬,貞元帝令黃萬福捧上了一副畫卷來,他笑道:“諸位愛卿皆知,朕素來細前朝畫聖丹青,就在昨日,朕得了一副墨寶,正好與愛卿們同賞。”

黃萬福緩緩打開畫卷,只見畫上竟是百匹奔騰的駿馬,禮部侍郎韋崇道:“這莫非是張萬年的《百駿圖》?傳聞此畫早已損毀,陛下這幅畫工卓絕,百匹神駿各有姿態,栩栩如生,氣勢迫人,不像是仿畫。”

貞元帝笑容一盛,“韋卿好眼力,不錯,此畫乃是流失在睦州的張大家真品,乃是段柘在南下途中尋到,正好趕在了中秋之前送到朕手中。”

鄭太後本來意興闌珊,一聽此言眯了迷眸,前有鄭欽送禮,後有段柘奉畫,但貞元帝當著群臣如此,分明是要給段氏臉面,果然,貞元帝話音剛落,坐席中便響起了贊譽之聲。

鄭太後眼瞳越來越暗,待眾人誇贊完了,才淡聲道:“說起來,段柘和鄭欽都被陛下派去南巡,右金吾衛又多有繁雜差事,安遠侯可還應付得來?”

安遠侯段宓忙道:“多謝太後娘娘關懷,尚且應付的來。”

鄭太後目光一掃,看向了坐在鄭明康身後的鄭氏二公子鄭煒,便道:“如今才八月中旬,他二人少說要臘月才能歸來,還有近三月,右金吾衛卻少了兩位將軍,安遠侯怎敢說應付得來?依哀家之意,陛下要令安遠侯多提攜後輩才好。”

貞元帝握著酒盞的指節微微一收,他忽然道:“母後的意思朕明白——”

鄭太後看向貞元帝,不曉得貞元帝明白了什麽,這時貞元帝笑道:“此番盧國公之事朝野內外都已傳遍,此等罪惡行徑,若非今日揭發,來日不知還要如何霍亂朝綱,朕相信他們府上禍端,也給眾臣敲了一記警鐘,眼下雖未到年關,但朕明白,太後也覺得查辦此案的謝愛卿有功,該給他擢升了——”

鄭太後呼吸一窒,“哀家——”

鄭太後哪有此意,鄭欽雖在右金吾衛站穩了腳跟,但鄭氏還有個鄭煒不上不下,她本是想為鄭煒尋一良機,卻沒想到貞元帝一口將話堵死,還要給謝星闌升官。

位次在中間的謝星闌聽太後與皇帝鬥法,卻未想到話頭忽然落在他身上,周圍視線紛紛看過來,謝星闌眉頭微蹙,這不能夠吧?

“陛下聖明,太後娘娘聖明,微臣也正有意給謝欽使請功。”些微靜默之後,安遠侯段宓再度開了口,“此番查案乃是陛下親命,謝欽使主辦,謝欽使不但查清了十年前的舊案,還查到了盧氏貪腐之行,實在是居功至偉。”

鄭太後噙著絲笑,落在膝頭的手卻微微攥緊,當著百多人的面,話已至此,她堂堂太後難道還能委屈功臣?但要如此輕巧地令皇帝和段宓順意,卻也不能夠。

鄭太後微微一笑,“段卿所言甚是,不過據哀家所知,此番查辦此案的,除了謝大人之外,哀家的雲陽也立了不小的功勞,謝大人,你說是不是?”

謝星闌沉聲道:“正是如此。”

鄭太後笑意加深,“既然陛下要擢升謝大人,那也不能委屈了雲陽,雲陽雖是女子,卻有探案之才,陛下可不能因為她是姑娘,便厚此薄彼。”

秦纓安安穩穩坐在秦璋身邊,正為謝星闌高興,卻沒想到鄭太後提了此言,殿內眾人紛紛看來,貞元帝在主位上作難道:“朕也知道雲陽立了功,朕正打算賞賜她珍奇寶玉——”

鄭太後道:“奇珍寶玉臨川侯府多得是。”

太後非要為難貞元帝,貞元帝當著重臣,果然面露難色,這時,一道著青袍的俊朗身影站了起來,卻是方君然,他拱手道:“陛下,本朝雖無女子入朝為官之例,但雲陽郡主極有才幹,陛下何不給她一虛銜?既不違例,亦能令她有所施展,好解衙門難解之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