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福報(第4/4頁)

貞元帝微微蹙眉,“何虛銜?”

方君然道:“微臣聽聞宮中常設臨時差遣,有專門去嶺南采摘荔枝的荔枝使,有專門去江南采選美人的花鳥使,還有鹽鐵、絲綢、玉器等轉運使,更微末些的,還有尋冰使、河鮮使,名目繁多,皆是以文牒做信物,並無實權,因此陛下不如給縣主一個提刑使、或是司案使,能令她名正言順與衙門辦案又不逾越祖制,豈不齊美?”

秦纓眉頭微揚,實在沒想到這方君然竟能如此大膽進言,他所言的諸使者,大都是宮內太監擔任,因辦的是皇差,雖只有當項差事之權,卻同樣受人忌憚,自然,若那項差事辦完了,文牒失了效,便也沒了那份別權。

如今方君然將她與這些使者做比較,雖顯得辱沒了她,但唯有此法,才不會令朝官們有異議,秦纓一一掃視過去,果然一眾文臣面色尋常,並不當回事。

貞元帝沉吟片刻,也頷首道:“倒不失為一法,母後覺得如何?”

太後並未打算給秦纓辦案特權,但話已至此,總比賞賜珍玩玉石讓皇帝難做,且命令是皇帝所下,朝臣便是有異議,也扯不到她身上,太後點頭,“哀家亦覺甚好,於民於公皆有利處,也令雲陽得了尊榮。”

貞元帝不想在此事上耽誤太久,又覺一小小特使又能如何,當下拍板道:“既是如此,那朕便賜雲陽玉印腰牌,封她為禦前司案使,至於謝卿,擢升一等,封右金吾衛將軍並龍翊衛指揮使——”

秦纓起身謝恩,謝星闌也跪地拜禮,周遭議論紛紛,誰也沒想到今日中秋宮宴之上最惹人矚目的不是那副《百駿圖》,而是這雲陽縣主和謝欽察使。

雲陽縣主秦纓本就身份尊貴,一探案虛銜也不算什麽,但謝星闌高升右金吾衛將軍並龍翊衛指揮使,便格外令人深思了。

謝星闌出身江州謝氏,生父為曾經的翰林院編修謝正瑜,更有個曾任金吾衛上將軍的養父,哪怕謝正則已死了十多年,但他的名頭,還是令朝臣們心有忌憚,而這位謝星闌對貞元帝有救命之恩,今日又得龍翊衛指揮使之權,雖比不上崔氏、段氏,但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將來,謝氏就算難以重現謝正則當年獨獲聖寵的榮耀,也必將是崔氏、段氏之後的新一代權門。

盧氏下獄,謝氏起復,王朝之上,日日都上演著權力更叠。

貞元帝令二人起身,又命黃萬福出去傳話,立刻便有諭旨送往吏部,群臣們有舉杯恭祝的,有面露忌畏的,亦有隔岸觀火的,但放眼望去,再無人敢將對謝氏的不屑露在臉上,謝星闌與前來祝賀之人一番推杯換盞之後,宮宴又恢復了先前的其樂融融。

秦纓身邊的夫人小姐們也紛紛向她祝賀,誰都沒想到秦纓一介女子,竟能得陛下禦賜之銜,朝臣們雖不當回事,但在女眷們眼中,這仍是極難得的尊榮,秦纓面上不顯,心底卻也十分感嘆,莫說旁人沒想到,便是她自己也未想到還有這等好事啊。

落座後的謝星闌一臉泰然,但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掀起了怎樣的波瀾。

前世的他機關算盡,卻是在一年之後才得了拔擢之機,他為此殫精竭慮,甚至付出了頗重代價,而此番在放棄爭奪南巡之機的那一刻,他便已打消了加官進爵之念,但他沒想到,越是不爭,權名利祿越是唾手可得。

絲竹管弦漸繁,在一片靡靡之音中,謝星闌不著痕跡地看向秦纓,昨日秦纓一本正經的福報之言猶在耳畔,謝星闌不禁感嘆,她真是比道行高深的真人還言出必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