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動容(微修)

茹娘盡數招認, 謝星闌和秦纓又審了萬銘,待令萬銘坦白後,謝星闌命人將玲瓏帶了過來。

玲瓏進牢室時眉眼間一片哀頹, 剛落座,她便紅著眼眶道:“大人和縣主要問什麽?茹娘此般行事,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我對她們三個都視若己出,從未想過茹娘會因此殺人——”

秦纓嘆然道:“那日在宣平郡王府的別莊上, 你也沒認出死的是麗娘嗎?”

玲瓏緩緩搖頭:“沒有,我當日就守在台後帷帳之中, 是看著她登台的, 後來出事, 茹娘從不遠處跑過來, 我從未想過是茹娘用了李代桃僵的手段。”

謝星闌這時道:“適才駙馬說流月是他的女兒,但流月自己卻說難以證明,那此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玲瓏眼含忌憚, 囁喏道:“此事與命案無關……”

謝星闌微微眯眸,秦纓想了想,也道:“的確與命案無關, 你不願說那便作罷, 如今事情鬧開,早晚要流傳出去, 該如何應對,你心中要有個對策。”

此言一出, 玲瓏眉眼間悲色更重, 搖頭道:“事到如今已經沒辦法了,就算沒有此番命案, 也終究是紙包不住火的,從前是我心存僥幸——”

見秦纓和謝星闌並不逼問,玲瓏猶豫一瞬道:“罷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今日不說,或許再也沒有說出來的機會了。”

她深吸口氣,“流月確實是駙馬的女兒。”

玲瓏語聲輕緩,目光深長,仿佛陷入了那段貞元初年的回憶之中,“當年駙馬已經和文川長公主成婚,流月的母親妙影,則是雲韶府的伎人,妙影生得十分貌美,就算只是做個尋常舞姬也十分出挑,但她看過我演繩伎,小小年紀便求到我跟前,我收下她親自教導,她能吃苦又有天分,沒幾年便大放異彩——”

“她與駙馬的緣分,是在陛下剛登基那年的一次宮宴上,那時她已經小有聲名,又因人生得貌美在雲韶府十分惹眼,一次宮宴之後,當時的老廣陵郡王喝多了叫住了妙影,還欲行不軌,正爭執之間,駙馬出現替妙影解了圍。”

玲瓏嘆了口氣,“妙影八九歲便入宮,當時已近雙十之齡,她將駙馬當做恩人,亦對駙馬生了仰慕之情,後來二人如何生情我也不明,等我知道的時候,是妙影哭著來求我,當時她發覺自己懷有身孕,已經三月有余,彼時還可遮掩,但再過月余,便無論如何也掩不住,我驚怒交加,自要問是誰所為,妙影禁不住,便說是駙馬。”

玲瓏哀聲道:“大人和縣主不知,當年雲韶府再如何鼎盛,我們這些人也不過是給陛下和娘娘們取樂的玩物,一旦發現和前朝臣子有染,是要被拖出去杖斃的,更別說是與駙馬珠胎暗結,文川長公主也不會饒了她,妙影求我救她,否則便是一屍兩命,沒法子,我只好讓她裝病,還是裝會染人的病,宮中怕生疫病,對生病的宮女要麽關入掖庭,要麽趕出宮去,我求了當年的盧太妃,這才得了恩典將妙影送出宮。”

秦纓蹙眉,“如此便肯定流月是駙馬之女?”

玲瓏忙道:“不會錯的,駙馬還曾給妙影一塊玉佩用作信物,當年出宮,妙影也一並帶出去了,駙馬如何想的我不知,但妙影離宮生下了流月,卻過得十分辛苦,還落下了病根,什麽嫁給鰥夫之類的說法,都是我編的,她們孤兒寡母居無定所,她母親靠著離宮帶著的那些銀子勉強度日,還得了重病,是到了彌留之際,她放心不下流月,才告訴她,她的親生父親是誰。”

玲瓏長嘆一聲,“流月當時才八歲多,就算知道生父是那般尊貴的人物,卻哪裏敢去找呢?她母親死後,她靠著雜院裏的鄰居接濟過活,還差點淪為乞丐,幸好我不久後外放出宮,輾轉之下找到她將她帶在了身邊。”

謝星闌蹙眉道:“當年妙影離宮,駙馬便未找過她?”

玲瓏緩緩搖頭,“當年妙影離宮之時,文川長公主剛誕下朝華郡主不久,妙影與他而言,多半只是小小宮人一廂情願,露水情緣罷了,妙影離宮半月之後,才有人來打聽了兩句,駙馬多半也怕文川長公主知道,見妙影走的悄無聲息,只怕很是樂意。”

秦纓聽得心中發涼,“那他如今怎又要認流月了?”

玲瓏一聽此言,神色更苦,“他哪裏是要認流月啊?他大抵多少有些於心不安吧,在加上看到流月很像當年的妙影,於是他只是想給流月一個棲身之所罷了,他打算讓其親信收流月為義女,以後讓流月過上富貴小姐的日子,但要認在他名下那是絕無可能的。”

見秦纓一臉冷色,玲瓏接著道:“世上知道流月身世的人不多,我本也想一瞞到底,但當年妙影過世之前,曾托人往蕭家送了一份言語不詳的信,駙馬因此得知還有個女兒在世,後來這些年,他也曾派人暗地裏找尋過,卻並未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