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推斷(第3/3頁)

縱然沒有半點與義川公主有關的記憶,但這一刻,秦纓只將她視若親生母親,再想到秦璋多年來飽受追憶亡妻之苦,她胸腔內悲憤交加,再難維持鎮定。

謝星闌走上前來,“義川公主並無實權,在外也素有好名聲,能用這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加害她,必不是常人,而當年在太醫院打雜的多為宮內太監,此事,更難與皇室撇清幹系,蘇應勤不敢深究,也多半是猜到了幕後之人位高權重。”

他又定聲道:“這幾日我叫人查過蘇應勤,他當年入選太醫院後擅治頭疾,得岱宗信任,岱宗去後,他失了依仗,在太醫院稍有沒落,只給後宮諸位娘娘診病,但如此,也不能代表什麽,兇手多半會找個與自己無幹系之人出面診病。”

秦纓眼底波光明滅,難理清頭緒,謝星闌見此,落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擡起,可就在要撫上她手臂之時,又如夢初醒地收了回來。

他緩聲道:“既已有推斷,我們便循著此路探查,你機敏聰穎,總能勘破常人難想通的關竅,至於其他追查探訪之事,便交給我來做。”

他語聲中有不可撼動的沉穩,四目相對時,他晦暗的眼瞳裏更有令人心折的溫柔與關切,秦纓焦灼不寧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她平復片刻,有些愧疚道:“我從前只以為母親和兄長是染病過世,每每看到父親追憶他們,我心底,其實沒有他那般多的悲痛,生老病死,世事無常,我只覺母親和兄長太過不幸,卻沒想到,她們本可以安然無恙——”

秦纓不敢設想,“若父親知道此事,還不知要怎樣憤恨難平。”

謝星闌道:“那便先不讓他知曉,等查出真相再論。”

秦纓艱難點頭,見他擔憂望著自己,又道:“陳年舊事,並不好查明,你有自己的差事,睦州那人也還下落不明,不必幫我許多——”

謝星闌神色不改,“我心中有數。”

見她欲言又止,謝星闌不容置疑道:“朝中差事非朝夕之功,江原另一隨從昨夜被帶回京中,如今正在嚴審,你母親和兄長之事亦非同小可。”

微微一頓,他道:“只要你需要,我時時聽你差遣。”

屋外夜幕落了下來,黯淡的天光勾勒出他冷峭的眉眼,偏偏他人通身溫潤熨帖,再不似初見那般陰鷙駭人。

秦纓鼻尖湧起一抹酸楚,撇開目光道:“得想法子找到豐州舊人,仔細打問當年打雜的小太監是何人所派,也或許,是藥房的太醫下手,而若只是忙亂之下的失誤……”

說至此,她斷然搖頭:“不可能是失誤,不可能失誤月余。”

她定了定神道:“我父親不掌權,我母親也不關心朝堂,她能有什麽威脅?那時候整個皇室最關心的是何時清繳叛軍,憑何要對付她?”

太多疑問難解,秦纓又深吸口氣提振精神。

再看向謝星闌時,她烏黑的眼瞳又明亮起來,“我母親兄長的事,與你父親母親之事一般難查,但我還是相信,即便過了這麽多年,真相不會被時間掩蓋,明日起我想法子從太醫院入手,查探當年同行豐州的大夫,你若得余閑,或可幫我查一查當年隨行的宮人,這些人員眾多,多半極費心力,我、我們,都要做好長年累月探究的準備。”

秦纓悲憤難定只是片刻,見她這樣快打起精神,謝星闌心弦微松,她這一言不僅對她自己說,亦是對他說,他喉頭滾了滾,很慶幸她未將他排斥在外。

時辰不早,待送走秦纓,後腳謝星闌便吩咐謝詠,“去查一查當年豐州之亂,內廷去了多少人,如今還有哪些人在內宮當值,尤其查一查太後、陛下,以及三位娘娘身邊之人。”

謝詠道:“公子還懷疑是太後和陛下?”

謝星闌狹眸,“義川公主出身高貴,不曾與人結仇,又早已出宮嫁人,夫妻二人皆是富貴閑人,當年隨侍的後妃只有三位,皇後和淑妃入宮兩年素有賢名,德妃則還未得陛下寵愛,彼時兵臨城下,人人自危,能花月余神不知鬼不覺地謀害義川公主,自在內廷位高權重,不管是太後還是陛下,都並非沒有可能。”

謝詠神色緊張起來,“可若是與太後和陛下有關,那、那除非天塌下來才能替縣主討個公道。”

謝星闌顯然已想到這一點,他目光冷峻地看向窗外漭漭寒夜,“若當真如此,那便想法子,讓天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