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塤曲(第4/7頁)

嶽仲崎滔滔不絕,寫的更是細致,秦纓這才明白吳若謙為何令他來找嶽仲崎開方,她屏息聽著,又道:“當年在豐州,也用類似之法?”

嶽仲崎頷首,“是,只用藥些微不同。”

秦纓道:“前日我曾去探訪吳老太醫,他說當年在豐州他只給兩位殿下探病,而您與當時的院正大人統領太醫院,治疫醫方也多是出自您之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嶽仲崎失笑,“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勞……”

說至此,嶽仲崎似乎想起什麽,又看了秦纓一眼,“我倒是記得,你母親和兄長,當年在豐州未救得過來——”

秦纓苦澀道:“是,母親和兄長不幸。”

嶽仲崎自己既然提到此處,秦纓便嘆道:“當年好似是旁人給我母親與兄長看病,若是您……”

嶽仲崎沉沉道:“若我未記錯,給她們用的醫方也是一樣的,當年給你母親看病的是蘇太醫,他的醫術也是極好,也不知怎麽就——”

見秦纓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望著他,嶽仲崎又道:“當時你年幼不知事,但這些年,你父親多半是耿耿於懷的。”

秦纓心底滑過一絲異樣,“您與我父親相識?”

嶽仲崎道,“私交談不上,不過說起你母親與兄長,我倒想到了一件舊事。”

他眯眸回憶片刻,幽幽道:“若未記錯,當年從豐州回來之後,你父親曾找過我一次,他對你母親兄長病亡難以釋懷,問我,那道醫方會否因人而異,而你母親與兄長正是不受用的那一部分人,倘若換別的藥,能否救你母親與兄長……”

他唏噓道:“我明白他的苦處,也只能好言安慰。”

秦纓心弦微緊,面上道:“他並非是怪醫方,只是沉湎於悲痛之中。”

嶽仲崎頷首,“當了這麽多年大夫,自然明白,你父親已十分克制了,當年的蘇太醫也只是受了輕微的責罰,那時距你母親兄長過世已過了大半年,蘇太醫也已經辭官歸鄉,你父親沒有探問之人,來找我解惑罷了,當時我還擔心他傷心過度,後來幸而挺過來了。”

秦纓怔然片刻,“您是說,是在貞元四年,蘇太醫離京之後,他來找過您?”

嶽仲崎點頭,“不錯,我記得快到臘月了。”

秦纓眼瞳顫了顫,默然片刻,問道:“那既是如此,我也想問您,既然同樣的醫方,為何旁人被治好了,但我母親和兄長卻不受用此方?我聽父親說,母親和兄長當年病發之時,症狀十分輕微,按理應該好醫治才對。”

嶽仲崎直起身來,滄桑的面上生出幾分悲憫來。

“當年蘇太醫問診,起初我並未參與,後來你兄長病故,我才聽聞出了事,但那時候城內每日死亡百多人,我還看了你母親和兄長的脈案,也覺得用那醫方無錯,實在沒想到還是出了事,蘇太醫為此自責惶恐,我也回想過,只覺是你母親產後體虛,再加上北上途中勞累,疫病於她而言太過兇悍,或許當年該用猛藥——”

看秦纓一眼,嶽仲崎溫和道:“罷了,如今說這些也都是徒勞,大夫們治病救人,但並非大羅神仙,也會有不到之處,時過境遷,我也無法確切答你。”

秦纓抿了抿唇,“我隨意問問,您不必放在心上。”

嶽仲崎又傾身動筆,邊寫便問:“你是想到舊事,才這般為了防範時疫而辛勞?此事不該是你個小姑娘來辦啊。”

秦纓點了點頭,“算是吧。”

嶽仲崎慈祥道:“那你母親和兄長的在天之靈看到,也定覺欣慰的。”

秦纓凝著目光未語,也不再探聽什麽,等嶽仲崎寫個周全,又仔細核問過後,便提了告辭。

小廝將她二人送至府門處,見嶽府門房正在套車,秦纓問道:“嶽老先生怎又要出城?”

小廝道:“老太爺下午還要趕個道場。”

秦纓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待上馬車,吩咐沈珞駕車往京兆衙門去後,便一臉凝重地沉默了下來。

白鴛見勢不對,問道:“縣主,怎麽了?”

秦纓狹眸道:“父親沒提起嶽老太醫。”

白鴛想了想,“侯爺來找嶽太醫,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後來二人並無私交,或許侯爺自己也忘記了。”

秦纓緊抿著唇未語,馬車一路往城南京兆府衙而去。

到了衙門已近黃昏,守衛稟告後,周顯辰很快迎了出來,秦纓拿出嶽仲崎寫的醫方,道:“今日十九,已經第五日了,這是我從嶽老太醫處問來的,大人可交給太醫院匯總定策,若陛下看後無異議,便可由官府明文告示。”

周顯辰一喜,又請秦纓至偏堂落座,待看完文卷商議片刻,立刻道:“如此便算有了萬全之策,我這就去太醫院,陛下這幾日龍體不適,明日一早我再上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