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死者(第3/9頁)

白鴛驚喜道:“縣主,真的來了——”

秦纓愣了愣,披上鬥篷出門,站在檐下觀雪聽曲,但只片刻,她眉頭擰了起來,她倒是好雅興,但這樣大的風雪,吹塤之人如何受得住?

不等一曲吹完,她命白鴛拿天燈來。

燈紙雪白,尚無一字,秦纓一番塗塗畫畫,借著冷風將天燈放了起來,風雪瀟瀟,天燈顫顫巍巍浮升,看得秦纓好一陣懸心,半晌,終是攀上了中天。

這時一曲終了,她想著,謝星闌能看見,總要走了吧,卻未料,此念尚未落定,塤音又響了起來,又換成了那夜令她安神靜心的無名之曲。

秦纓愣了愣,心窩微酸,又惱道:“這人莫不是以為自己鋼筋鐵骨?”

白鴛在旁嘿嘿道:“怕是舍不得走。”

秦纓看她一眼,無奈道:“這是什麽苦肉計不成?”

白鴛眼珠兒轉了轉,“是呀,謝大人不嫌冷,咱們還嫌冷呢,凍壞了縣主可怎麽好,不然咱們進屋子裏去,盡管讓謝大人愛吹多久便多久吧。”

秦纓輕嘶,“好你個鬼靈精——”

白鴛笑意更甚,塞給她一個暖爐,自己抱著臂膀瑟瑟然道:“那您不進去……奴婢可進去了?這曲子也不知是什麽意思,奴婢可不敢多聽。”

秦纓哭笑不得,“進去暖著吧。”

白鴛是怕凍,卻更覺自己多余聽這曲子,她進門後趴在窗戶上,只見秦纓抱著暖爐,在檐下緩緩踱步起來,那模樣像在聽曲,又像在沉思什麽,眉頭皺了又松,唇角彎了又沉,像是歡喜,又像有些隱憂,不多時又看向高墻,像要透過夜色,看清楚那吹曲子的人。

一炷香的時辰之後,短促的樂聲響了起來。

秦纓搖了搖頭,這才進了屋子。

白鴛倒了熱茶迎上來,“縣主剛才在想什麽?”

秦纓褪下鬥篷在榻幾邊落座,捧著茶盞緩聲道:“在想謝星闌到底是怎樣的人。”

白鴛眨了眨眼,“您不是說您是最了解謝大人的嗎?”

秦纓點了點頭,有些出神地看向窗外,“我是最了解他,但我也從不知他還有如此一面,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了這第二次夜曲,至二十五晚間,再聽見塤音響起之時,白鴛都不驚訝了,只看著秦纓笑,秦纓推開窗欞看天色,心道幸而雪變小了。

府內人聽曲,府外窄巷裏,謝堅頂著疏落雪粒,凍得跳下馬背直跺腳。

連著來三日,至少逗留兩炷香的功夫,任是血氣方剛,也受不住這冰天雪地的冷,謝堅看了一眼馬背上吹塤之人,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哎,他家公子竟也有今天。

等府內天燈升起來時,謝星闌調轉馬頭離去,謝堅催馬跟上,“公子呀,如今見不著人,咱們就只吹吹曲子便夠了?阿嚏——”

謝堅揉了揉鼻尖,“萬一縣主不知您的意思,您豈非白費功夫?”

謝星闌無奈看他一眼,搖頭加快了馬速。

他差事在身,近幾日,只有入夜後有這半刻功夫,待回了將軍府,便見謝詠正候著。

“公子,睦州來了消息——”

謝星闌邊走邊道:“怎麽說?”

謝詠面色嚴峻道:“我們的人回睦州找了數日,他妻子娘家去看了,與他有交情的友人親族也暗訪了,沒有半點兒他回老家的跡象,如今都快過年了,他便是逃去別處躲避,也該回去過年了。”

謝星闌劍眉緊擰,回書房道:“留兩人在睦州盯著,其他人手可撤回來了。”

謝詠應是,又請罪道:“是屬下辦事不力,請公子責罰。”

謝星闌未接話,沉吟片刻後,忽然道:“有一種可能,此前我們都未想到——”

謝詠和謝堅皆是面色微變,謝星闌道:“或許,他不僅沒有逃走,還自己來了京城。”

謝詠詫異道:“可他為何來京城?”

謝星闌指尖輕敲桌案,“說不好,此前的推斷追蹤無果,便只能換個方向,但近日城防格外嚴格,他沒有路引,並不易進城。”

謝詠忙道:“那去城外走訪?但城外如今聚集著上萬災民,他要是混在人群裏,與其他人躲在一處,便如同大海撈針了。”

謝星闌正追查童謠來處,自然最清楚不過,他吩咐道:“城外我自會留意,明日你先帶人在城內暗訪一遍,便以追查忤逆童謠為由。”

謝詠連忙應是。

翌日是大朝會,謝星闌未耽誤多久便去歇下,至寅時過半起身,卯時二刻入宮門,待到了禦殿,與眾臣等了兩炷香的時辰,也未見貞元帝駕臨。

禦殿金碧輝煌,亦肅穆闊達,文武百官依次靜立,本不敢多言,但見天色快要大亮,陣陣私語聲竊竊響了起來——

朝中派系有別,與鄭氏交好者,圍到信國公鄭明躍身邊,與崔氏親近者,則去找崔曜與崔慕之父子探問貞元帝龍體是否欠安,余下者則是以裴正清為首的世家清流,又或是寒門出身的純臣、直臣,譬如方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