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第2/2頁)
姑姑對她最大的期望,就是待到成年,與鹿鳴珂成婚,誕下帶有鳳凰真靈的血脈,成為羽族下一任的王位繼承人。
為羽族選擇強大的靠山,誕下擁有鳳凰真靈的血脈,是她唯一的選擇。
她受羽族臣民供奉,不管是像夢裏那樣,用粉身碎骨的代價換羽族平安,還是和怪物誕下後代,為羽族培養出強大的王,這些,本來就是一個帝姬該做的。
想到這裏,羽徽若那一鞭子再也打不下去。她丟了鞭子,坐回帳中。
婢女和侍衛們都對這個突發狀況感到奇怪,帝姬的脾氣比那春日的天氣還要難以捉摸,誰都沒有貿然開口詢問。
羽徽若說:“請醫師來。”
水仙點點頭,出了門去。
過了一會兒,羽族年輕的女醫師提著藥箱,入得簾內,問道:“帝姬,您哪裏不舒服?”
這位小帝姬,自幼身體不好,醫師出入帝姬的寢宮,是家常便飯。
“不是我,是他。”羽徽若看向簾外依舊跪著的鹿鳴珂,“給他治傷。”
眾人無不感到意外,就連那原本低垂著腦袋的鹿鳴珂,也忍不住擡了下腦袋。
醫師行至鹿鳴珂身邊,看到他渾身是傷,出於醫者的仁慈,嘆了口氣,對侍衛說:“扶他起來,去旁邊坐著。”
醫師打開藥箱,小心翼翼給鹿鳴珂處理著斷骨。
粉桃斟了杯清茶給羽徽若,羽徽若用杯蓋輕輕劃著茶沫,斜眼看向那坐在凳子上的黑衣少年。
果真是怪物,接骨的痛,常人必定痛哭流涕,他全程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醫師接好他的骨頭,給了他兩瓶藥,一瓶治同心契反噬帶來的內傷,一瓶治身上的鞭傷。做好這些,醫師向羽徽若告辭。
羽徽若放下茶盞,對鹿鳴珂說:“你進來。”
黑衣少年不動,侍衛一左一右,將他押了進來,然後退了出去,守在簾外,防備著他反撲。
這人前兩日刺傷帝姬,簡直膽大包天。
羽徽若擡眼打量著他,少年身形頎長,肩寬腰窄,有著一副好身段,只可惜全身上下皮包著骨頭,沒有幾兩肉,瘦得跟竹竿似的。
他是姑姑淩秋霜親收的弟子,本不該落魄於此,近幾年來,天淵對面的魔族頻頻有所異動,淩秋霜親自鎮守,這一守就是五年。
沒了淩秋霜撐腰,這人族來的毫無背景的少年,被帝姬帶頭霸淩,過得很是艱難。
他原本住在淩霄閣,淩霄閣裏擁護帝姬的弟子,不服他被選為帝姬的未婚夫,燒他的書,將他的被子浸在水裏,在他的飯食裏摻沙子,往他的衣服裏塞毛毛蟲,諸如此類的惡作劇,不在少數。
鹿鳴珂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慫包,他狠狠將他們打了一頓,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和他們一起受罰。
除姑姑和攝政王外,羽族子民大多不解,為什麽要將帝姬許給一個醜陋的怪物,他們對這個醜八怪都有著敵意,這種假公濟私的事,已經不是頭一回了。
鹿鳴珂索性搬出淩霄閣,在山中搭了個小竹屋,不再食羽族一餐一粟。
少年倒也有骨氣,鐵劍是他自己撿回來的,衣服是拿自己編織的竹制品去集市換回來的,食物是他自己種出來的。
那群人沒有因此而放過他。
他種的地時常被人拔光幼苗,搭的房子三天兩頭遭到破壞,根本抓不到惡作劇之人,就是抓到作惡者,報復回去,也只會被人拿捏住把柄,受到責罰。
羽族禁止同族相殘,他們這些被編入羽族戶籍的俘虜,同樣受此制約。
這樣飽一頓、饑一頓的,還能跟抽條的樹枝似的猛長,羽徽若相信他是骨骼驚奇了。
被羽徽若關起來後,羽徽若給他斷了膳食,算起來,他有兩日沒有吃東西了。
羽徽若打翻擱在手邊的糕點,下令道:“撿起來。”
雕成花兒的小糕點,散落一地。
鹿鳴珂慢慢跨出一步,彎下身子,將糕點裝回碟子裏,遞給羽徽若。
羽徽若卻說:“臟了,出門的時候,替我扔了。”
羽徽若的寢殿十二個時辰都有人打掃,唯獨他站立的地方,印有零星血跡,其余地面纖塵不染,這些滾落到地上的糕點幹幹凈凈的,一點不臟。
但她是帝姬。
帝姬向來嬌貴,吃穿用度,無不豪奢,怎會吃掉在地上的糕點。她不知道,這些糕點用的都是羽族最珍貴的花醬,精致而小巧,是多少尋常人家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山珍海味。
帝姬已下了逐客令,鹿鳴珂自然不會久留,他一言不發,端著碟子,轉身出門。
旁邊的粉桃為帝姬打抱不平:“帝姬,你看他,好生無禮。”
“跟著他。”羽徽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