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人們不知道的事

在琴房外跟胖媽說完話, 珍卿放輕手腳開門進去,見三哥坐在鋼琴前面,拿筆在寫著什麽, 走近發現紙上有五線譜,三哥像是在做什麽曲子。

三哥一邊忙著記錄, 一只手還在琴弦上試音, 珍卿一屁股坐到他身邊, 抱著他的腰把腦袋擱在他肩上, 神經放松地看著他作的樂曲片段。

三哥是尋常的家居打扮, 洋溢周身的溫和取代了對外時的銳利。他放下筆也攬住珍卿,問她參加洗三宴高興嗎。

珍卿看見三哥就覺安心,從靈魂釋放出來的疲倦, 也在他懷裏間慢慢飄散去。她閉著眼嗯嗯哼哼地說:“好些人認出我,亂轟轟的,我跟曹漢娜先走了。跟漢娜在咖啡館交談, 聶梅先跑來找我, 說話雲山霧罩, 天下一陣地上一陣,不曉得他是何用心。不過, 他說閆崇禮要倒黴。”

三哥拿出藍格子手帕, 給她擦臉上細密的汗,微笑間眼中閃過狐疑, 聶梅先來找小妹?不過他並沒追問什麽, 看著她眼下有點陰影, 若無其事地說:“豬肺湯喝了沒有?”

提到這個, 珍卿不免一副苦瓜臉。她攬上三哥的脖子, 嬌氣地噘著嘴說:“三哥, 我不想喝這些稀奇古怪的,吃些別的不行嗎?”

三哥小心摟著她的腰,讓她坐得穩當些,順便低頭親了她一下,笑得斯文又倜儻:“果然是豬肺湯的味道,沒有太怪嘛!你前年剛來就總流鼻血,現在還是流鼻血,改天叫中醫給你看看!”

珍卿聽得小臉微紅。前天她去看三哥遊泳來著,也許是三哥肌肉線條太優美,身姿動作太矯健,她看到興奮處忽覺鼻子癢,一摸發現自己流鼻血了。

現在想起來還很不好意思,她真想為自己辯白一下,她是打小就愛流鼻血,如今也並不是見色起義啊!可這事兒真是越描越黑,想辯白也說不出口啊。

珍卿扭股糖似的抱著三哥亂晃,不提啥流鼻血那一茬兒,就說喝著那怪湯想到材料是豬肺,分分鐘就想反胃。

三哥被她扭得心都亂,無奈地笑著妥協了,說喝點“鴨心湯”功效也差不多,叫她以後喝鴨心湯。

珍卿揉著臉哀哀呻yín,為啥她非要把“下水”杠上。三哥摸摸她汗津津的脖子,在她發旋上親一下。

他說不出為何覺得這麽滿足。他與小妹在一起,除了享受她作為女子的動人,還易生出養女兒的憐愛之心。

珍卿暗戳戳地決定,以後在樓上多擺花盆,喝不進去的下水湯,都往花盆裏邊倒吧。想著這個話題點到為止,她拿起三哥的譜子看,訝異地看向三哥:“這個詞……,我……不是我寫的嗎?”

三哥聳聳肩笑得愜意:“二姐抄下來給我的,說你長相思、短相思,豪放派都變成婉約派。我覺得歌詞纏綿動人,特別想譜成曲子。”

三哥沒法跟珍卿明說的是,男人若真愛一個女人,不一定指望對方把“我愛你”掛在嘴邊。但他也時常會患得患失,也會期待對方給予“愛”的信號,以讓自己在遇到情敵,有充分信任對方的篤定。三哥看到珍卿寫的詞句,無疑感到熨帖和甜蜜,還有信任和安全感。

珍卿兩輩子頭一回談戀愛,她不是多了解戀愛中的男子。

三哥提到她寫的“相思詞”,她微微有點窘然,那是她想三哥的時候寫的,完全不是她往日的風格,像個思念情郎的幽怨閨秀。

三哥看她有點訕訕然,更起興致想逗逗她,捏捏她垂得那麽低的紅臉嘟,看著她就是不說話。珍卿鴕鳥似的把頭埋在他胸口,他好笑地捏捏她耳朵,把她的手在唇邊親親,溫柔繾綣地低語:“為什麽不好意思,三哥很受用,心裏軟軟的、暖暖的、甜甜的,特別想譜成曲子,大聲唱出來給誰聽。”

三哥這樣說,很奇異地,珍卿忽然不覺得尷尬了。她從“沙子”裏拔出“鴕鳥頭”,重新拿起五線譜,看著譜子上抄寫的曲子詞:

春花落,夏花稀,閑看雙燕梁上棲。

窗前柳,庭間月,晴風撩亂魂似雪。

沈子腰,潘郎鬢,消磨自此嘗因恨?

夜折紙,朝憑欄,江潮此去何日還?

長相思,短相思,東海滄浪寄相思。

竊垂淚,心藏結,相逢請勿再相別。

良人歸,執子手,心頭眉頭莫銜愁!

珍卿再看這一首詞令,說它屬於“婉約派”還真沒錯。她此時跟三哥依偎近坐,已不復作詞時愁腸百結的心情,看著簡直覺得不像自己寫的。人間情愛,能夠把人心性都變了。

三哥扶著珍卿正坐好,他也正坐著手放琴鍵上,叫珍卿聽聽已寫好的樂譜,看詞作家覺得意境是否相合。

三哥手指起落奏出輕緩的音符。

珍卿聽這流麗婉約的音調,讓人想起“落花流水”的景象,倒不像詞句傷感愁惻,類似傷春惜春的淡淡愁緒。彈到第二遍的時候,珍卿試著哼唱歌詞,還真是有點怪怪的——詞跟曲子不太搭配。珍卿現場改起歌詞,想讓它不要太憂愁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