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被過度關注期間(第2/3頁)

滕將軍聽得愁容上面,搓動的手也慢了節奏,好像也體會到主人的愁惻似的。珍卿見狀再接再厲:

“滕將軍,若你覺得子息單薄,也不是大問題。我們街坊有個七十老漢,討個黃花大閨女當老婆,三年都抱倆了。你也不過五十出頭,年富力強正當壯年,何必糾纏一個斷不清血統、又無感情的女兒?我看您這體格氣色,在這方面下下功夫,別說一個,三五七個都能生得出——”

守在外面的彭副官忍俊不禁,想滕將軍戰場上何等殺伐果斷,遇到這女兒像被拿住命脈,一點叱咤疆場的將軍氣度都沒有,由著閨女跟他議論生孩子的事。

滕將軍紅著眼看珍卿,那雙手搓得越來越慢,悲傷神情讓他顯得不那麽猥瑣了:“珍卿啊,你爹我……不是……我也不能說是個女人都行,得像看著你媽一樣,心跳得就像擂鼓一樣。”

珍卿先在心裏罵臟話,心想您莫非還是個情種?但她不願想生母跟此人的糾葛,別開臉有一陣不看她。重新回過頭時,冷漠的神情中有點厭惡,一會霍然站起身拍桌子,守在外面的彭副官跑進來,看這氣氛也不算劍拔弩張,滕將軍卻頹然地揮退他。

珍卿的神情銳利卻平靜,看著不知所措的滕將軍:“我長到十八歲成年,從未想過非父母親生,固然是我心思淺,亦是你從未對我盡過責。十八年間音訊全無,現在上杆子認閨女?你到鎖匠那配鑰匙,配一把一塊錢,配兩把三塊錢,滕將軍,你配嗎?你說你配嗎?!”

彭副官見長官神情黯然,那脖子像再支棱不起來,張嘴想替滕將軍辯解一番,比如“以身許國,不能顧家”,比如“戎馬倥傯,須臾難離”。

卻見滕將軍滿臉的哀憾,頹唐之極又滿臉誠懇:“閨女,你說得都對,我不過想偷偷瞅你……好吧——不管怎麽說,以後,我再不來煩你了。”

珍卿有時很是硬心腸,對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她生不出多少同情心,扯扯嘴角再次強調:“滕將軍,請你勿再四周潛伏窺探於我,我自家麻煩自家料理,往後也不勞將軍暗中相助。”

說著珍卿不管對方反應,大步鏗鏘地揚長而去。滕將軍讓珍卿沒有心理準備,就意圖侵入她的生活。她因為種種顧慮後怕,對此人下意識忌憚厭惡。當她走到飯店的外面,感到臉上一冰,發現陰晦的天空落著綿綿細雨。很突然的,她又記起姓滕的不遺余力地幫過三哥,心裏生出空茫茫的不適,多少令她無所適從。

可是冷臉已作,狠話已甩,由不得她三心兩意的。她便在微雨中甩甩腦袋,打算不再思考這些煩心事。

飯店包廂裏的滕將軍,獨自對著一大席的飲食,揪著腦袋嗚嗚咽咽地哭,彭副官在旁小意相勸:“將軍勿憂。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小姐不願意見將軍,是沒有感情積澱,不妨依著小姐先不見她。杜工部詩雲‘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將軍感化小姐不妨也依此理。想那謝公館是她繼母的家,也是她將來的婆家,都說謝公館是海寧第一名門,多少人賊上這個下金蛋的雞。將軍試想,就這一樣他們遇上多少麻煩?他們往後的麻煩少得了嗎?您悄默聲幫他們鏟鏟事,這天長日久的,小姐家人態度軟化,小姐能全然無動於衷嗎?”

滕將軍陡然止住啼哭,跟彭副官稱兄道弟起來,還叫他以後多教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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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滕將軍的翌日,珍卿放學後忙活起她的畫。三哥回來默默觀賞她作畫。暫時告一段落之時,三哥自然牽起她的手,牽一會見她眉心一皺,但擡起她的手看她手心,便見她手心偏向虎口那一邊,有個通紅的小硬塊,摸著明顯比周圍的肉硬。

陸三哥關切詢問:“怎麽回事?手心長包塊?這是何時的事?”珍卿自己沒怎麽注意,回憶一下,不大確定地說道:“就是這兩天的事?”三哥撫撫她眼下青痕,問道:“昨天睡得好嗎?”

一個長在手心的小小包塊,叫三哥和杜太爺都如臨大敵,杜太爺嚷著珍卿太勞累,長火癤子就是心火太大。三哥打電話到眾仁醫院叫醫生出診。醫生檢查過說是細菌感染,開了內服外敷的藥先用用看。

三哥看著來人給小妹敷藥,他忽然間痛恨起自己,也痛恨擾亂小妹心神的滕某。明明小妹什麽都沒做錯,她滿懷善意對待這個世界,還有世界裏的各色人。偏偏她要經歷和承受些。

醫生告訴珍卿和三哥,那火癤子還是初起,每日可通過熱敷控制擴散,消毒後再敷一點藥膏,癤子不能叫它長到太大。醫生沒有明說,火癤子長太大免不了排膿,小姐受罪不說,說不好還會留下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