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戲。◎

翌日天蒙蒙亮,秦妧就起了身,生怕睡過頭受人詬病。她的處境,要比一般高門大戶的新婦艱難一些,畢竟臨時更換了新郎官。

撩開文王百子帳,看向猩紅氈毯上的地鋪,秦妧輕咬櫻唇,有陣陣痛覺從唇上蔓開。

碰了碰傷口,她默嘆一聲,掀開被子下床,悄悄蹲在側睡的男子身後。

頎長結實的男性身軀,籠在一層微弱的曦光中,仿若有萬千星點跳動在那絲滑的綢緞寢衣上,為本就俊美的男子,添了幾許凡塵之外的脫俗。

這樣的男子,當真是符合懷春驕女對如意郎君的所有幻想。

趁著裴衍熟睡,秦妧的目光從他的側臉移到僅搭了被角的腰間,登時面靨羞紅。

英俊的男子她見過不少,諸如生父、裴灝、承牧,可沒有誰,如裴衍這般,能將俊逸和昳艷交融在一起而不顯突兀的。

假若容色有層次,那裴衍便是永遠剝不到底兒的那抹冶色。

“還要看多久?”

在秦妧胡思亂想時,側躺閉目的男子開了口,腔調沙啞,透著初醒的懶散。

被當場抓包,秦妧險些雙腳一軟坐在地上。她輕咳一聲,掩飾尷尬,“世子醒了。”

裴衍睜開眼簾,體位未動,只轉過黑漆漆的瞳仁,看向女子那張紅透的芙蓉面,可到了嘴邊的揶揄止了話音。

定眸良久,他緩緩坐起身,也漸漸褪去了清早未加掩飾的溫韻。

“天色尚早,你再歇會兒,到了敬茶的時辰,我會派人來知會你。”

說著,掀開被角,就要回自己的書房去。

見狀,秦妧趕忙扯住他寢衣的袖口,眨著柔眸,懇求他同自己制造同房的假象。

“什麽?”

裴衍扯回自己的袖子,身姿筆挺地站在女子面前,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其實,也沒什麽難以理解的,無非是真戲假做,履行表面夫妻的職責。

聽完她的解釋,裴衍意識到,是自己那時的一句“婚後各過各的”,令她陷入兩難,可此時再改口說願意做真夫妻未免會毀掉約定和信用,說不定還會令她起疑,懷疑起他那時的居心……眼下也只能先以這樣溫淡的方式相處一段時日再說。

“你是想讓我幫你維持長媳的體面?”

“多謝世子。”

裴衍覺得好笑,以前怎麽沒發現她還有小無賴的潛質。

朝臣大婚,會有十來日的婚假,軟磨硬泡一會兒,也不會耽擱他的正事。

打定主意,秦妧將地上的被褥收進櫃子,仰頭望著男子,青澀而慧黠。

原本也是他的不是,沒必要為難於她。裴衍攏了攏衣袖,吊著眼梢問道:“我該怎麽幫你?”

秦妧指了指帳子,“請世子躺進去。”

這是一個大膽到離譜的要求,換做旁人,恐會嗤她蓄謀勾引,可裴衍看起來像是清心寡欲的大善人,真就順了她的意思,配合著做起戲來。

只不過,被推進帳裏的人是秦妧。

裴衍將她摁在裏側,高大的身量隨之傾覆,壓在了她的身上。

秦妧詫異不已,他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自己是想假裝與他同床共枕,以此糊弄稍晚就要進門檢查元帕的主院管事,並非真的在勾引他。

“世子!”

她偏開頭,雙手撐在男子肩頭,哆嗦著舌頭解釋起自己的初衷。

胸膛下,香軟的身子劇烈戰栗,通過薄薄的料子,滲透過來,裴衍曲起膝,半跪在女子上方,喉嚨輕滾地故意問道:“我會錯意了?”

“是的。”稍稍拉開的方寸距離,也夠秦妧緩釋緊張了。她竭力控制著起伏的軟胸,呼吸急促道:“請世子躺在裏側。”

“我習慣睡在外側。”

收回腿,裴衍將顫栗的小女人往裏推了推,和衣躺在床邊,掖過被子蓋住了她。

長指一勾,落下帳來。

空間變得狹小,飄散著雪中春信的味道。秦妧裹緊自己,偷偷覷了一眼背對她的男子,艱難地咽下嗓子。

而隨著帳簾落下,周遭變得安靜,甚至能聽見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陌生的男子躺在身邊,秦妧毫無睡意,可邀約是她提出的,扛也要扛完。

她翻個身,與裴衍背對,緊緊閉上眼,催眠著自己。

漏刻嘀嗒嘀嗒記錄著時辰,不知不覺,已到辰時。

隔扇被輕叩,旋即,身穿青素緞衣的老嫗走進來,朝著緊閉的帳子行了一禮,“老奴請世子、大奶奶金安。”

見帳有拂動,薛媽媽躬身上前,擡起雙手,“請讓老奴檢查元帕。”

一只大手伸出帳子,將元帕遞給老嫗。

“備水。”

聽出是世子的聲音,薛媽媽恭恭敬敬地向外退去,“是。”

沒一會兒,丫鬟婆子魚貫而入。

正在秦妧思量要不要親自服侍裴衍梳洗更衣時,裴衍已起身走向房外,並吩咐仆人們好生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