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竹簡

想當初,庸直和金無幻孜孜不倦的在地下洞府中修行做夢,每一次夢境,都如身臨其境,在那從未見過的壯美河山中感受洪荒,置身於先民中體驗那前所未見的三代之治,天地偉力和先民精神交織在一起,令人感受到悠悠的上古之意,於修行大有裨益。

如今,八大祭酒和二十四名求學之士同樣體會到了這一切,見證了三代之時獨有的風物,跟隨著禹王投入與天地戰鬥的大潮之中。直到吳升將靈丹收起,他們也沒有蘇醒過來,依舊沉浸在大禹治水的世界裏。

吳升於壇上閉眼修行,轉化靈沙,等了一個時辰後,這些人才陸陸續續醒來。

飛羽道人嘆服:“我聽說,井蛙局於所墟而不可論之海,夏蟲限於其季而不可語之冰,我嘗以為,丹師者煉丹,其用在於輔道,其巧譬於煉器,今日見了奉行手段,方知丹道淵深,我竟是井蛙夏蟲之流矣!”

王嘉欣慰道:“早知孫奉行非普通丹師,只此一悟,當為我等師!”

樂韋依舊回味:“原來三代之時,我等同道如許之多,吾道不孤。”

韓鳳遺憾道:“惜乎剛識彼輩,正欲深交,卻無奈退而不得其門可入,實為憾事……”

士翼依舊沉浸其中,喃喃道:“不僅禹王治水暗合易理,連這滔天洪水竟也依從術數……”

衛譜、庚申子及二十四學子皆各有所悟,感喟時光匆匆,不能久期。

吳升取出一把竹簡,挨個分發,人手一簡。眾人不明其意,接過細看,只見一片普通的竹簡上,以朱砂印著標識印記,卻是“禹王神道”四個字,標識印記上有一點獨特的靈光,正是孫奉行的神識標記。

吳升道:“此乃丹道幻境,不可久入其中,免傷神識,諸位可於下次講法再來。我之靈丹,承載有限,人多則妙用不足,下次講法時,諸位憑簡入堂,認簡不認人,諸位小心惠存。”

這一下子,八位祭酒各自詫異,只聽說講法傳道廣迎天下士,恨不得大家都來聽自己授業的,沒聽說還要作出限制,恨不得把人擋在門外的。

不過吳升的解釋合情合理,既然丹道幻境有法力上的限制,人多了效用減退,那作出限制便是順理成章的。各自也琢磨起來,下一次孫奉行講法,究竟是自己繼續前來聽講,還是照顧某位親友?

剩下的二十四位修士則只有慶幸,還好自己求學之心甚堅,堅持下來了,否則哪裏有機緣體悟這丹道幻境?孫奉行的感悟當真玄妙!

下來後,陳之公回到自家洞府,閉門潛修。他們這些祭酒,都喜好法古,將自己的住處取為“洞府”之名,陳之公住在北院西南角一處草丘下,為了契合洞府之意,自己又多年奔波,尋了大量湖石來,倚著草丘築成洞府,名之“陳公洞”。

今日所見所聞,大大出乎意料,所獲也超出了陳之公預期,原本只是想著來捧一個場,湊個熱鬧,結果卻得了個大機緣,置身於三代之世,猶如親臨——不,就是親臨!

那種古樸中透著蒼茫的洪荒之意,也許比不上置身於真正的洪荒,但其中的脈絡清晰可循,他能夠感受到,三代之世,天地靈力與今世已然大為不同,隱約間竟似可以追本溯源!

除此之外,親身參與先民們的抗洪大業,身邊多有修行大能和天賦神通者,望之而不起眼的人物,卷著個褲腿如老農獵戶之輩,往往便是個堪比煉虛的高手,腰上裹著的皮裙,便是某種今已絕跡的神獸之皮,手中用來拄地的拐杖,便是某種玄鐵之英。

百萬斤的巨石扛在肩上奔行如飛、水中翻騰作怪的妖獸一拳擊斃、身入湍湍洪流甘當樁柱而談笑自若……如此樁樁件件,陳之公雖只為旁觀者,卻時常看得熱血沸騰,與其人其境相合,就好似自己也在做著相同的事情,必然也隨之帶來相同的感悟。

那麽多感悟,如地湧之泉,想要接泉止渴,慢慢細品,泉水卻又停了,從別處湧出,趕過去時,又再次換了湧口,實在令人心癢難耐。

正苦苦追尋之際,有好友管千、左丘前來拜訪,他們三人都是在後山罰役時相識相知,關系莫逆,更曾於坐忘堂前振臂高呼,為吳升出頭,因此一功而各自減了罰役,同時回歸,得了自由。

見他們到來,陳之公連忙開門揖入:“兩位老兄,緣何來遲?今日孫奉行草堂演法,二位老兄錯過了!”

管千解釋:“今日,有吳國貢禮至,我二人清點貢品,忙得抽不開身。”

左丘道:“孫奉行傳法如何?我等怎麽聽說講的盡是禹王凡塵俗世,無關修行,且內容枯燥、言辭乏味,言之無物,聽完者十不存一?孫奉行傳法,當真如此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