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好乖◎

他只能滾著喉結, 幹燥的說不出話來。

他其實可以輕松地托住她,裙擺和浴袍底下能嚴絲縫合,連接處讓人窺不見天光, 抖動的燈火也能輕易得引得她心裏的火苗爬出她的心墻, 或者用青筋暴起的手握住她的發尾繞成一個馬尾,跟從前一樣,調度她, 自己控制她的力度和節奏。

一切臣服於他的方式是他們彼此達到的一種雙方都滿意的邊緣行為。

可偏偏今晚,他並不想那麽做,好像那麽做, 今天的目的就變了。

他只能像拎一只小貓一樣, 輕易地抓過她的後脖頸, 把她拎開一些, 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柔聲道, “再這樣,你的房間,就整出來, 放那些礙人的底稿去。”

這話被陳粥聽來, 就有點威脅帶恐嚇的意思了。

她知道他手段多,她能抵擋一時為自己爭取一個“矜持”的地盤,卻沒信心抵抗他再三的“騷擾”的。

她這些日子沒怎麽睡好覺, 沈方易是答應了先不折騰她的。

“拜拜。”她於是一溜煙的下來,從箱子裏抓過一套睡衣, 顧不得穿鞋, 噠噠噠的跑進洗手間。

她躲進衛生間後, 飛快的關上門, 而後用自己瘦削的脊背,抵著門把手。

從她那個地方望出去,可以看見深幽深幽的海,那海風吹過來,揚起她的發絲,她在突然的安靜下來的獨處空間裏,從外頭獨立的陽台上看出去,原先陷在黑暗裏的人依舊站了起來,手肘交叉,抵在那陽台的欄杆上,他煙灰色的襯衫在微微露光的魚肚白天裏翻飛,好像有一只煙白色的蝴蝶停在他的衣角。她站在那兒出神,只聽到自己胸膛裏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的,跳的她生疼。

*

廈門是一個溫柔的城市,九龍江入海口來來往往,騎樓老街熙熙攘攘,走在充滿故事的街道裏,用閩南語說一句浪子回頭,買一碗地道的沙茶面,然後隨便找一個渾濁的海浪碼頭,聽著不知道從哪裏過來的浪花,就這樣拍啊拍,拍啊拍。

那是接下來的幾天,陳粥帶著沈方易做的最多的事情。

他說她來得早,她得做東,走到哪兒,都得帶著他。

於是她一個外鄉人,帶著他滿地瞎逛。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沈方易的奶奶輩就是閩南人,廈門他也常來,熟的很。但他不說,哄著她,白讓她帶著瞎逛,瞎玩。

她兜來兜去最後沒轍了,她靠在圍欄上,朝著冬日裏不怎麽藍的大海,側身對沈方易說,“沈方易,廈門還不錯吧?”

他同樣靠在那圍欄碼頭上,只是陽光刺眼,找他這只倀鬼白日出來遊行似乎是要他的命,他眯著眼懨懨的,還算是給面子:“還行。”

他最終還是沒忍過,癮君子一般點起手裏的煙,眉眼倦怠。

他深深沉溺於世間讓人消亡神智的那些東西,青天白日裏看上去病態又慵懶,少得出門。能在他在白日跟她什麽都不做的能在這裏吹風,已是最大的讓步。

但她總覺得不夠,她試圖走過去。

她走過去的時候,沈方易會下意識的,拇指和食指觸碰之間夾過口中的煙,離她遠些,靠在那碼頭圍欄上,盡大可能地擡起自己的眼。

但青天白日,他從來懈怠。

“沈方易,你興奮一點嘛。”她貼上去,腳尖抵到他黑色的皮鞋。

她這樣鼓動著。

他聽完後,眉毛微微擡,這才淡淡地說到,“耶。”

這聲耶與他的人設實在是相差太大,陳粥覺得好笑,往回走了一步,“沈方易,你無趣極了。”

他聽完她苛責,他這才擡起他的眉眼,在橫風灌溉袖口的碼頭圍欄上攔住要走的人,未拿著煙的手指摩挲上她的耳垂,溫熱的觸感在指腹的紋路上蔓延,慢條斯理地說,“我這麽無趣,你還這麽喜歡我。”

耳垂很快就微微發紅。

他說話的時候,單薄的唇會微微上揚,胡茬短到很難看清,但依舊是根根硬朗的,是欲的。

她挪開眼,往後一步,躲開他的手,揶揄到,“也就只有一點點喜歡你。”

“一點點?”他用了反問的語氣。

煙快要在他手中燃盡了。

他笑:“一點點也夠了。”

由單薄的煙絲燃燒起來還未來得及成形的煙霧狂熱地追趕著從南而來陸續帶著暖意的風。

煙灰燙到手,他終於是松手。

懸浮在半空的星火,毫無掙紮的掉落,墜入一聲輪船的長鳴鐘。

原先握著煙的手轉而攏住她的臉,她從那風中能聞到煙草的味道,她聽說讓人上癮的東西叫尼古丁。

他愛那個東西。

他的手沿著她的顴骨,到她的頜角,再到她的下巴,修長的手骨攏著她,像是重逢後在他車裏睡的極為安眠的那天一樣,他輕易地,又托著她柔軟的夢。

她想,她要是尼古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