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招惹

那一節課翁星有點走神,物理老師在復習枯燥的電磁學內容,而她看著筆袋裏白色卡紙包著的徽章有點犯愁。

怎麽給陳星烈呢,還要告訴他薛奶奶說的話。

貿然去叫他,不知道他又要生出多少不耐煩來。

煩得,翁星下意識地用手指甲去扣右手腕的表帶,指甲掐進肉裏傳來一陣痛感,翁星才意識到自己把柏悅送的那塊表換下去了。

改用頭發絲纏筆蓋,糾結,矛盾,猶豫。

玻璃窗外烈陽高照,窗台上的一盆茉莉花葉子被曬蔫了,台風過後,九月的榆海氣溫仍在三十度以上。

教室裏有人嫌空調不夠涼,卷了本書扇風,而老師的聲音又催眠,聽得人昏昏欲睡,沒一會就爬桌子上睡著了。

物理老師扔了截粉筆過去,點他的名批評。

翁星悄悄轉身,余光去尋陳星烈在的位置。

難得的,他在,白襯衫領口紐扣解開兩顆,領帶的系法很隨意,扯了一截在頸邊,倦意微懶,骨子裏都帶著散漫不羈。

他在算題,書本封皮和他們學的不一樣,偶爾會轉筆,手指骨節微動,如埋藏海水中最清涼一抹水釉,柔冷卻鋒利。

陽光斜照,少年恣意生長,似有無限可能。

後排那些女生大多都在悄悄看他,有大膽的甚至拿出手機在桌底下偷偷拍照,不動聲色的心動,溢於言表。

移開目光,翁星做出決定。

第二節課下課課間操時,司唯嫣主動對翁星發出了邀請,邀請和她一同下去。

周遭女生面面相覷,加之目睹了今天早晨那一幕,互相竊竊私語,“她什麽背景呀,司大小姐這麽幫她。”

“今天早上,司唯嫣還強調了朋友這個詞,她以前可從沒主動說過是朋友這句話,也從沒對別人這麽好過。”

“這轉班生也太幸運了吧,能和嫣嫣當朋友。”女生們眼底都帶著羨慕的目光看她,對她的稱呼由鄙夷的B班生改為了客氣一點的轉班生。

而翁星面對著面前女生伸出的手,她捏緊口袋裏的卡片,搖了搖頭:“抱歉啊,我想自己一個人走。”

司唯嫣也沒生氣,撫了撫耳邊發絲,轉身和身邊等著的兩個女生一起走了。

教室裏的人陸陸續續走光,等到一個人也沒有時,翁星才起身,從第一排走到最後一排,確認周圍沒人時,她彎腰悄悄把那徽章和卡片塞進陳星烈的桌櫃裏。

然後一出教室門,就看見穿著白襯衫黑色長褲的少年半倚著墻壁站著,手裏把玩一個銀色的打火機,火苗跳躍,稍有不慎就會灼傷皮膚。

指骨摩挲打火機的印刻,他這兩年長高很多,約莫有一米八五以上了,看人總低垂著眼,眼皮薄,透出一股薄情寡義的疏離感。

翁星見識過這人上一秒人畜無害,又冷又酷事不關己地站著,下一秒就眼神變冷,惡語傷人的模樣。此刻只想當沒看見他,趕緊遠離。

加快腳步,她沒停留,卻沒走幾步就被他叫住,淡淡一聲,“翁星。”聽不出情緒。

心跳快了些,翁星回頭看他,輕輕回:“有事嗎?”

似是解釋,又是爭辯,她語速加快:“我不知道你在一班。”

言下之意,知道你在,她就不考過來了。

陳星烈勾唇笑了下,低嗤道:“做得挺對的。”

“那躲我遠點。”擡手,他朝她扔了個金屬質牌子過去,狹長眼底淡漠無比,扔完轉身就走。

而翁星在原地,猝不及防被那金屬牌砸了下,擦過發絲,她沒接到那牌子,掉在地上。

攏緊短裙,翁星彎腰撿起,金屬質感冰涼,握在手心,不自覺出了一手汗。

她吹幹上面沾的灰,看清班牌上的字:

高(三)一班翁星

字體的顏色是瑪瑙紅色,配底是黑曜石一樣的深黑色,嶄新潔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課間操繞著足球場跑兩圈,翁星跑得大汗淋漓,剛歇下,沈晚晚就貼過來,親密地拉她手臂,“你看主席台上,星星。”

翁星小口喘著粗氣,拿餐巾紙擦額頭上的汗,她把長發綁成了馬尾,利落而幹凈。

她看向主席台,男生散漫,白襯衫和黑色長褲,食指還戴著學校明令禁止的首飾物品,走哪兒都散淡冷漠拽的一副樣子,站在副校長旁邊也沒個正形。

“陳星烈今天竟然來跑操了!”沈晚晚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驚訝。

翁星揉了揉耳朵,“他不是沒跑麽。”

沈晚晚搖頭:“不是呀,他平時根本不來的,今天還下來觀看了也。”

“哦。”翁星淡淡回,低頭看了眼胸口班牌,食指抓了抓手腕發繩。

人群散開,一群人往超市走,一群人回教室。

翁星太累了,好久沒這麽運動,她走足球場旁邊去,選了個木椅坐著。

沈晚晚自動跟隨她,跑完一千六,精力還多得好像用不完,開始喋喋不休地講:“司唯嫣,星星你和司唯嫣是怎樣認識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