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劍出山河

(怎麽那麽多人欺負我師兄一個?)

陳冀不欲多說, 將一直握著的劍往腰上別了,沉著臉朝上方趕去。

柳隨月見眾人相繼松懈下來,這才忍不住哀嚎兩聲。

連著兩日沒怎麽休息, 白日也只吃了些簡便的幹糧、喝了幾口水,剩下的時間全在馬上顛簸,下了馬後,兩股戰戰,站都有些站不穩,更何況是爬山。

她感覺渾身骨頭散了架, 僅被人用幾根細線纏著,跌跌撞撞地往上牽,嘴唇哆嗦著道:“要是謝師兄在就好了。一個字,‘咻’得把我拉上去!”

周師叔看不過去,甚覺丟人,在後面拂袖輕拖了她一把,訓道:“虧你還是年輕人,怎麽連我們這把老骨頭都比不上?明日起隨我多練早課。”

$1!……”柳隨月哭喪著臉,回頭想對師父求饒, 實在沒多余的力氣說話,提了口氣, 又覺得還是算了。

周師叔見陳冀一路健步如飛,轉眼要從視野消失, 顧不上柳隨月, 先追著他去, 高聲叫道:“誒, 陳冀!此時天色未明, 你不是要這時候去擾先生的清夢吧?”

陳冀腳步不停, 好在中途拐了個彎兒,進到自己院裏。

周師叔緊跟其後,一口氣沒喘平,掃見中間的石桌,說了句:“這院裏還有客來過。”

陳冀本就不善的表情頓時冷得能結出冰來。

他坐到位置上,拎起桌上的茶壺擺弄了下,再心事重重地放回原位,篤定地道:“茶壺的壺口朝右,來人是用左手倒的茶。定然是紀欽明,否則沒人進我的院子喝茶。”

周師叔將視線越過地上的茶杯碎片,狐疑道:“可是,山門下的人說沒見過他?”

陳冀說:“紀欽明身邊那麽多大妖,有幾個擅長蠱惑的哪裏奇怪?”

“你在胡說什麽?紀欽明身邊怎麽會有多個大妖?頂多有幾個算不上大妖的高手吧。”周師叔說,“何況他為何這樣做?這於他能有什麽好處?”

陳冀自知道紀欽明敢與虎謀皮,心裏就沒安定過,總覺得早晚要出事。

便是一陣風吹得不對,都懷疑紀欽明是不是已成了妖王的傀儡。

現下這般欲蓋彌彰的做法,結果幾乎已是呼之欲出。他痛心之余,喉嚨幹得發苦,艱澀道:“若是紀欽明,不再是紀欽明呢?”

“你自己聽聽,你這說的是什麽渾話!”周師叔這樣慢吞吞的性子都被他急得要跺腳了,上前用力拍著石桌道,“你能不能說得直白點?事到如今了,你還同我打啞謎有什麽用?!我老周叫你不信任了?”

陳冀眼睛裏的血絲如蛛網密布,仿佛淌出來的淚都要是紅色的,萬般思緒在腦海裏盤曲交結,也不知自己有沒有說清楚:“紀欽明為了從妖境套取出劍主的消息,裝作不知情,被煉為妖王的傀儡。”

周師叔的表情從急躁到驚駭再到頹然,眼睛用力地睜著,像是就地化為一尊泥塑,好半晌才虛弱地一晃肩膀,苦不堪言地道:“老紀,他糊塗啊!”

柳隨月撲進院子,恰好聽見這兩句,驚得咋舌。身體一軟就近在花壇邊的石塊上癱坐下去,覺得自己再站不起來,扶著一旁的柵欄叫道:“什麽?!紀師叔……陛下失蹤後,他可是朝廷倚仗的股肱啊!”

後頭的張虛遊同是變了臉色:“此事我得馬上回去告知我父親!”

柳隨月:“我也得告訴我父親!”

肩膀上停著一只鷹隼的師叔擡手攔道:“你二人親自去來不及了,也不知路上是否會有人設伏,我來傳信!”

陳冀一聲不吭地往殿上跑去。

周師叔不放心他獨自去,對兩個小輩吩咐道:“你們兩個在這裏待著,聽師叔的安排!”

柳隨月忙不叠地點頭,不等師父走遠,忽然屁股底下一空,慘叫一聲,摔了下去。

好好的一塊青石,竟無緣無故地從中碎成了兩半,要不是她及時用手撐了下地面,不定還得見血。

張虛遊也愣住了。

柳隨月慌忙從地上起身,當即改了主意,顫聲道:“我同你們一起去!”

她說著就往外跑。結果左腳絆著右腳,平地又摔了一跤。且這次是結結實實的一頓重擊,邊上人想攔都沒來得及,聽見一聲悶響,手心被茶杯碎片割出一道深口子來。

張虛遊趕緊上去扶她,瞠目結舌道:“喂!你可別嚇我啊!”

柳隨月再次起身,已能聽見自己牙關打顫的聲音,弱弱地往外吐氣,說:“完了,我沒這麽倒黴過。看來整座山都不安全。”

周師叔與幾位同儕見此情形也不敢大意,對視兩眼,周師叔道:“虛遊,你馬上去,聯絡山上巡衛的弟子,叫他們幫忙,將所有年輕一輩的修士都召集起來,趕他們下山!到隨月能覺得安全的地方去,別在山上礙事。通知其余師叔們,先生恐怕出事了,都到殿前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