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百年不見, 鳳懷月制造出各種驚人動靜的本事不減反增,所有人都被吵得耳鳴不止,最後還是得由司危出手,只見他祭出符咒, “啪啪”牢牢附在兩位仙尊背後!世界頓時安靜下來, 但此舉其實很不妥當,因為不管怎麽想, 該封住的都應該是鳳懷月的嘴, 而不是別人的耳朵。

但好在兩位仙尊可能是被吵暈了, 反應不過來,滿心只覺這份寂靜極為珍貴, 倒也沒有提出什麽意見。

余府弟子很快就從昆侖山扛回了一大根青竹,新鮮帶著泥,蔥郁粗壯,靈力充沛。彭流與余回一起動手, 用這根青竹煉出二十六塊青翠靈骨, 第一時間送入了後山靜室中。

鳳懷月被灌下一碗湯藥,整個人渾渾噩噩, 他趴在柔軟的錦緞堆中, 並不清楚周圍人正在做什麽,只隱約覺得後背似乎又被利器剖開, “當啷”一響,令他再度想起了當日在那蠟燭暗房中的剔骨之痛, 於是手臂一撐就想爬起來跑路, 渾身卻使不上任何力氣。

司危按住鳳懷月的脊背, 親眼看著帶血的骨頭被一塊一塊取出來, 看久了, 甚至覺得那些鑷子好像同時正在自己體內攪動,攪得所有筋脈都開始痙攣。他握緊拳頭,想要壓下心口掀起的混沌情緒,卻反而“哇”地吐出一口血!

天璣仙尊眼明手快,及時一掌按在司危背部,送了兩道真氣過去助他定神。瑤光仙尊也是心頭一驚,欲替他探脈,司危卻將手收了回來,敷衍道:“無妨,斬殺枯骨兇妖時落下的舊傷。”

天璣仙尊不信這番鬼話說辭,方才他那兩道真氣,簡直像是打入了一個混亂的無底洞,對方明顯也是傷重虛虧之相。司危倒不辯解,只在鳳懷月肋間不動聲色一戳,又麻又癢,成功將這哨子精戳出新一輪的震天哭聲!兩位仙尊再度被吵得腦瓜子嗡嗡響,想問的話也只有暫時咽回腹中,繼續在隔音咒的幫助下,將那新的靈骨一一置入鳳懷月體中。

……

三千市中。

溟沉看著掛在墻上的山水圖,問:“這是何物?”

“《白毛圖》,上萬年前傳下來的古物。”商成海解釋,“一共兩幅,另一幅掛在彭府。”

兩幅畫內的世界是相互連通的。商成海進一步道:“所以只要進入這幅畫,也就等於進入了彭府。不過小都主也知道,現在那位鳳公子正被關在後山靜室,並不容易接近,倒是有另一個分量頗重的人,此時正在《白毛圖》中。”

溟沉問:“誰?”

彭循忽然就在寒風嗖嗖的山野間打了個噴嚏。

“小少爺。”侍女捧著食盒禦劍而來,笑吟吟道,“有個好消息,您聽是不聽?”

“聽,好消息肯定聽。”彭循從的盧肩頭跳下來,“叔叔終於願意放我出去啦?”

“嗯。”侍女將食盒遞給他,“仙主說了,明日就放小公子出這《白毛圖》。”

彭循聞言心花怒放,他在這鬼地方待得簡直腦袋都要長草,現在可算是等來了自由!待侍女離開之後,也沒什麽心情吃點心,而是從腰間抽出一個乾坤袋,先是滿山野亂跑地將所有行李都拾掇進來。這乾坤袋是彭流親手所煉,當中大得簡直能裝進山河日月,收拾完之後,彭流又踩在劍上,用雙手費力地將系繩捆緊,這才氣喘籲籲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乾坤袋也跟著掉在他身側,很快就恢復了巴掌大小。彭循將它撿起來往腰間一掛,站起來正想往住處走,卻覺得眼前一黑,旋即便失去了所有意識。

溟沉將少年甩到背上,扛著大步離開了這處山崗。

彭府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就這麽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樁大倒黴事。他向來認為自己天資卓著,總幻想能與叔叔一樣斬妖除魔大殺四方,就連祭祀大典時都不忘將心願翻來覆去默念好幾回,可能是實在太有誠意了吧,所以此番總算得上天垂憐,將他囫圇送進了妖邪老窩。

方便少俠隨便斬。

彭循是在一片迷糊中醒來的,睜開眼後,他看著四周上下飛舞的大肚子螢蟲,二話不說,先“啊啊啊”地叫了一通。周圍看守哈哈大笑,有個胡子拉碴的男人上前,不耐煩地用腳踢在他胸口,威脅道:“再叫就割了你的舌頭。”

“……哦。”

螢蟲“砰”一聲落在彭循脖頸處,那細細的絨爪也不知道剛在哪裏踩過,又濕又滑,大大的肚子沉重而冰冷。彭循渾身汗毛倒豎,差點當場吐出來,講道理,斬妖是一回事,但膈應是另外一回事,尤其這奇葩蟲肚子上好像還有毛,於是他臉色白上加白,神情驚恐,看起來更像一只嬌生慣養的廢物鵪鶉。

看守們便又大肆取笑了他一番,而後才派人去請“小都主”。彭循這個潔癖在即將惡心吐了的邊緣翻來滾去,同時耳朵還不忘敏銳捕捉關鍵字,小都主,都主,什麽都,陰海都?他眉心一跳,整個人都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