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長安好(第2/2頁)

沙州內亂正是方才說書人所講,自從裴、韓兩家失合,對韓家的聲勢影響極大,暗裏多了篡動,韓偃武以鐵腕壓制,激起方家叛亂,在赴伊州的途中將他襲殺身亡。同時趁著韓平策被引離沙州奔援,以私兵拘禁韓昭文,封了城門兵闖韓府,想拿住韓夫人與一眾女眷,挾制青木與赤火兩軍。

這一番算計相當厲害,但韓明錚恰好在家中養傷,等韓平策驚怒的帶兵馳回,她已將叛亂控住,救下了韓昭文,韓夫人帶著兒媳親自出面安撫人心。

內亂平息之後,青木軍被迫將大量粟特兵清出軍營,實力難免削弱,而且韓偃武身死,韓家只能向中原上奏,請求由韓平策繼承節度使之位,而天子至今未下詔。

石頭心生悵然,嘆了口氣,“九郎就是怨氣重,聽不得韓家,已經過了這些年——”

雅廂的門驟然而開,一位貴氣的青年邁入,正是五皇子李睿,他含笑道,“不錯,畢竟是陸九的舊主,即使曾有不公,也不必縈懷至今。”

石頭嚇了一大跳,趕緊俯身叩拜。

陸九郎也起身行禮,“殿下竟然親至,屬下惶恐之極。”

他口稱惶恐,卻沒有半分詫異,立時喚人重整席面,沏了香茗送來。

李睿微服出遊,雖責了一句,心情卻似不錯,“今日下朝一算,你大約到了,出宮一轉果然捉個正著。”

夏旭伴著皇子同來,謔道,“陸九慣會享受,尋的地方不錯。”

石頭也不是完全沒長進,見了貴人,自覺的避去外頭站著。

陸九郎垂手而立,“嶺南雖有兇險,僥幸平亂成功,未負殿下的信任。”

李睿折扇一合,不輕不重的敲案,“未負信任?我何時叫你肆意妄為,弄得嶺南官員彈劾的折子雪片一般飛來,究竟怎麽回事?”

陸九郎半點不怵,“殿下有所不知,嶺南眾官盤根錯結,有不少暗通毛延一黨,私下密報軍情,此前才難以克亂。屬下千辛萬苦的平叛成功,依然有人不死心,想下暗手將我宰了,弄出平而復亂,刁民難治的局面,以此挾制朝廷,我只能用了非常之法。”

李睿神情不動,話語陡然嚴厲,“狡辨!孫押衙有罪嫌,你該將他押回長安受審,哪能私抄押衙府,擅處一方大員?你還以吊唁為名,將眾多高官禁在節度使府不許出入,迫使他們拿出安民的銀子才肯贖放,行徑無異於惡匪,簡直不成體統!”

陸九郎鎮定以對,從懷中摸出一封供狀,“殿下一閱,就知我為何如此。”

李睿拆開一掃,神情微變。

陸九郎從容不迫的稟道,“這是孫押衙的供述,宮中有人不想讓我活著回長安,屬下擔心牽連過大,不敢留活口。而且我手中無兵,怕還有其他高官勾連,發作起來難以收拾,只能將他們悉數禁了,索銀不過是借口,所得的三百萬兩交由江南監察使封管,留待朝廷調用,並未擅動分毫。”

刮了嶺南填江南,這一手安排相當刁鉆,江南監察使得了這麽大一筆銀子,縱是代管也肥得流油,定是樂開了花。

李睿踱了兩步,略緩神色,“你這潑才又蠻又狡,無怪嶺南官員對你恨之入骨,江南監察使卻上書大加贊賞,什麽當世嫖姚,英傑無雙都誇出來了。”

廂內的氣氛松了,夏旭隨之附和,“嶺南的官員確實不成樣,該受些磋磨。”

李睿將供狀收入袖中,恢復了威嚴,“你做得不錯,當斷則斷,嶺南自恃偏遠,以為朝廷無力督轄,三百萬兩正好解朝廷撫民之急,父皇也不至於怪罪,且休養幾日,待宮內的通傳。”

陸九郎應下,狡黠一笑,“久未返京,此行帶了些嶺南土產,已送去夏府,還請殿下勿嫌簡薄。”

李睿啼笑皆非,折扇一指,對著夏旭道,“瞧這滑頭,攪了一鍋渾湯,還要把我拖下去,外頭還當是我指使呢。”

夏旭失笑,掃了一眼陸九郎,這只蒼狼依然謙恭,低順的眉眼不顯半分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