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詢故道

◎我從不覺得選錯,我的夫婿是天下最勇猛的男兒◎

韓平策來肅州還有要事,和妹妹敘了一陣話,就轉往法幢寺,將妻子留下陪伴。

宋欣兒本是擔憂韓明錚腰腹已沉,身旁少了照應,待見她容色明潤,眉眼含笑,一襲紫金軟緞的寬裳,腕帶金鑲玉釧,比在家中還顯華貴與閑逸,分明被照顧得極好,心下就寬了三分。

她又檢視屋內,衣箱有七八個,掀開來滿目錦繡,一色的精致;漆奩內寶飾琳瑯,妝台置著香膏與香脂,驗看後均是孕期可用,不禁驚訝,“這些全是他一個大男人的安排?”

韓明錚倚著軟靠,接了侍女端來的補湯,“九郎尋了有經驗的婆子詢問,飲食起居上費了不少心思。”

她初時昏然臥養,也不知陸九郎如何安排,沒幾日就將一切置備妥了,衣裳與首飾件件華麗。雖不是常穿的素簡男裝,臥在榻上也不挑樣,陸九郎每日幫著搭換,漸漸的習慣了。

宋欣兒給侍奉著洗面,她風塵仆仆抵達,難免染了塵灰,洗拭後精神一爽。

仆人又奉上肅州名樓的多種精致小食,伴著切好的瓜果與溫飲。

宋欣兒不禁感嘆,“你哥哥一直念叨,就怕你受委屈,如今是不必擔心了。”

韓明錚微赧,“他連穩婆和奶娘都挑過了,其實還早呢。”

宋欣兒倍感寬慰,姑嫂二人敘到傍晚,厚土軍在法幢寺畔的名樓舉宴,宋欣兒作為節度使夫人,免不了要去陪伴丈夫,受眾多官眷的致禮。

陸九郎戴上面具,親自將她護送過去,回來又伴著韓明錚用飯,一塊偎著說話。

縱是韓明錚身子不便,做不了什麽,耳鬢廝磨之間仍有無限親昵,陸九郎心臆滿足。

韓明錚見他的歡賴樣,忍不住一謔,“怎麽不跟在哥哥身旁,他既然認了,就不會再為難,今夜肅州高官齊聚,正是引見的好時機。”

陸九郎裝模作樣的道,“那怎麽成,我去觥籌交錯,你在屋裏冷冷清清,沒我的臂膀摟著,你哪睡得著?”

韓明錚啼笑皆非,要擰他的厚臉皮,冷不防給他一口叼住了指頭。

陸九郎用牙齒磨了磨,忍著絲絲心癢,到底不敢過度嬉鬧,松開了口。

韓明錚卻是想起來,“嫂嫂說二哥傳信,沈公子有要事托付,我方才一問,才知人已到肅州,給你不聲不響的攔了,怎麽這般胡來。”

陸九郎一點也不虛,“你當時傷著呢,我只緊著你,哪顧得上其他。”

韓明錚知他的小心思,沒好氣道,“沈公子與韓家有恩,將心上人托付給我,這不是小事,哪容你瞎鬧。信上說楚姑娘算是死逃,要換個身份安置,明日將人找來,我親自安排。”

陸九郎不肯讓她費心,“我起先不知,如今已托了軍中的高官照拂,定會辦得妥貼,你不必勞神,安心的養胎,等歸返沙州的時候再召她就是。”

他各種保證,韓明錚方才罷了,又問起來,“你送嫂嫂過去,哥哥說了什麽?沒安排換一處宅子?”

陸九郎哼哼唧唧的,不大情願,“是提了一句,也沒多說,既是同盟,就該大方借給你;要不是同盟,更用不著理會。”

韓明錚半嗔,“巧舌如簧,這不是一兩個月的事,暫時從權無妨,久占不合適。”

然而這方宅子讓陸九郎極是合心,他看中的不僅是景致雕琢,奢華舒適,還有防衛的考量。宅邸的布置據說是裴佑靖的手筆,內外院子嵌套巧妙,外院能住兵,窩幾百人輕輕松松,只要鐵木院門一閉,隔墻堅厚難攻,內院固若金湯,放眼城中哪還有更好的。

即使韓氏兄妹都提過,陸九郎也不松口,他著意誇大宅子的舒適,韓平策心疼妹妹,也就默應了,此時正好拿來回話,“小韓大人說不必挪了,交待你好生養歇,裴家心念著節度使之位,能不能修好,不在一座宅子上。”

韓明錚默然,無聲一嘆,沒再堅持。

肅州的裴氏別業雖為裴佑靖所置,以裴光瑜使用最多,他還置了幾名寵愛的美姬,結果全給陸九郎攆了,一幫仆役什麽也沒帶出,灰頭土臉的回了甘州。

裴光瑜要安置美姬,走公帳給裴興治拒了,只得動用私房,越發的惱火,等秘報傳來,他驚極又憤怒,在書房拍案而起。

裴安民大惑不解,“怎麽可能是陸九郎,不是說他死在天德城了?”

裴光瑜諸事不順,氣得面孔發僵,“咱們上當了,這惡狗故意耍詐,假死脫逃,我這就向朝廷傳報,看韓家怎麽交待!”

裴興治哀嘆一聲,一句話也不想說。裴光瑜靠著陸九郎之死得了四品封官,借勢贏回擁戴,壓下了裴佑靖,哪想到從頭到尾竟是給人耍了。

裴安民雖不擅機巧,一想也知道,“韓家打下涼州功勛卓著,目前聖眷正隆,才受了加封,庇護一個逃官算什麽,只要咬死了不認,朝廷能為這個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