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依朕之見,皇後有三過。

一過,獨自一人賞雪,不念後宮妃嬪,自私利己;

二過,登個觀宇樓就能失明,該是上天警醒你我,皇後德不配位,不配登觀宇樓;

三過,這麽弱不禁風,看個雪就能看失明,還怎麽綿延皇嗣,孕育邦國的基石?”

一瞬間,眾老臣皆屏聲靜氣。

怎麽還有這麽不要臉的反駁?

這是人說的話麽?

有一向拍戚延馬屁的幾個大臣附和說“這見解頗為獨到呐,皇上妙哉”。

也有方才那敢於諫言的輔政老臣急火攻心,怒不可遏,紛紛出言以正視聽。

“皇後五歲入宮,臣等一眾老家夥瞧著她與皇上長大,蕙質蘭心、良善恭順,從無錯處。皇後九歲時帶病回歸邊關,十四歲才重歸皇宮。這期間,恭德王以德報怨,以死捍衛邊關,溫氏一族可曾有過半句怨言?”

恭德王正是溫夏父親死後的追封。

溫立璋以身殉國,死在三年前邊關那場激戰中。

“皇後躬和淑德,善待子民。您都不去鳳翊宮,怎麽能怪皇後不能綿延子嗣,不能孕育邦國的基石?”

“依臣拙見,邦國的基石不是綿延來的,是君王體恤民生才有的!君王的德行才是這基石!”

這一頓怒其不爭,又演變到了辭官上。

先帝欽點輔政的兩位老臣跪叩道:“臣年老多病,懇請告老還鄉,還望皇上……”

“準了。”

龍椅上,戚延薄唇噙笑打斷,依舊恣意把玩手上的帝王冠冕。

好似這天下少了兩位、兩百位好臣子,都與他這樣的帝王無關。

冠冕玉串清脆撞響,戚延怡然自樂,百無聊賴打發時間。

“還有哪位愛卿要告老還鄉的,自己站出來,朕都準。也不是朕說你們,個個一把年紀了早該告老了。每回這朝上的,非要倚老賣老跟朕吵兩句,指不定自己氣卒了還要連累朕背負昏君罵名,哦不,暴君。”

好像是去歲還是前年,他在朝堂上怒斬了一臣子的長發。大盛明明只有給帝王殉葬才可在金鑾殿上剪發,他們都說他暴躁,晦氣。

還有一次,有一臣子明明貪了他國庫的金,非舉手發誓自己沒貪。底下一群老臣護著那人,說他剛剛登基,不能明辨忠奸。那時他還未掌控證據,瞧著底下一個個逼迫的嘴臉,氣得命人揮劍斬了那臣子發誓的手,金鑾殿中血流如注。

他們都說他殘暴,朝堂不是見血的地方,君王更是應該喜怒不形於色。

明明他現在做到不辨喜怒了,他們卻開始說他無情了。

跪地請辭的老臣都是國之棟梁,很快便有人出列懇請戚延收回成命。他都懶得理,恣意搭著腿看他們唱黑臉白臉。

那大臣氣急,竟道:“皇上如此不辨好壞,忠心耿耿的臣子不要,德行配位的皇後不喜,真枉費先帝臨終囑托,枉費先帝白白……”

“別提朕父皇!”

這一瞬,戚延終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怒氣,也像孤弱稚子只想守護珍愛的東西。

龍顏一派深寒威壓。

帝王一怒,底下終是不敢再出聲,一派詭異的沉寂。

半晌,終有一臣子孤膽出列,言辭懇切地勸道:“皇上,不管您與皇後或是溫氏有什麽間隙,皇後娘娘都是無辜的。帝後大婚已一載有余,您卻從未見過皇後娘娘。”

“臣懇請您借此機會去鳳翊宮探病,看一看皇後娘娘吧。娘娘家世才貌出眾,是為良配,臣等不會害您。”

“是啊皇上,臣也懇請您去看一眼皇後娘娘。上次宮宴上,老臣內人與長媳都說娘娘不論德行還是容貌,世間都無有及者。”

“太後也說,您見一眼皇後,只要一眼,您一定會喜歡先帝與太後為您選的皇後的!”

玩膩了,戚延扔了手上的冠冕。

侍立在旁的太監大驚失色,忙躬身去撿,仔仔細細檢查可有摔壞。

俯瞰金鑾,眾卿皆候他示意。

前排高階官服乃欽定朱色,恍似帝後大婚那夜,入目的一片耀眼朱紅。

戚延竟想到那道坐在床沿的身影。

蒙著蓋頭,朱裙曳地。

年輕纖弱的皇後安靜端坐,身姿娉婷婀娜。

他明明是瞧不見她面容的,因那蓋頭遮著。可隔著殿門,甚至明明是氣頭上,竟然會莫名想起那句“螓首低垂眉如黛,繡面芙蓉一笑開”。

紅綃帳中人,即便只是靜坐,亦恰似一副絕佳帛畫,不可輕瀆,又勾人想去揭那蓋頭。

但她好不好看與他有什麽關系。

戚延冷嗤:“當朕不僅殘暴,還好色是吧?”

“皇後就算是天仙下凡,別說看一眼,朕就是看一百眼也不會喜歡。”

他自知他不是個好君王,暴戾冷情,又懶厭朝務。

但他絕不是見色起淫,耽於女色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