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4/5頁)

薛玉霄道:“冤枉啊,我沒有!”

兩人說話間,李清愁忍不住撩起車簾查看情況。她先是對著簾子說:“這車簾割破了,到驛站整備時要換一個。”好像這簾子成精了,她來商議似得,旋即回過頭來,兩人已經從摟摟抱抱的姿態變得無比端莊,裴飲雪轉過身去,薛玉霄稍稍擋了擋他的身形。

李清愁忍不住笑,對薛玉霄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我們之後的路會順遂的。”

薛玉霄道:“你可收斂一些狂性,要是受了傷,回京袁家公子問起,我不知如何回答啊。”

李清愁卻道:“狂悖剛毅、離經叛道之性,誰能比得過你?這話別人都可說,只有你不可勸阻。我們行路吧。”

語罷,眾人重新整備趕路。

近衛當中不乏有傷者,進了陳郡後,眾人先是大張旗鼓地尋醫館,指責有人襲擊欽差,視作謀反。而後又如伺機待發的虎,仿佛隨時要將這罪名蓋到某一士族的頭上——地方大族忐忑不已,不知哪一日薛玉霄就會登門怪罪。

然而這一日終究沒有到來,乃至整個豫州土斷結束,她們配合完畢,目送薛玉霄離去後,這才緩緩回過味兒來——甩出去的底牌就不叫底牌,她一直將這罪名留在手中,所有人都會懷疑自身安危,加以妥協退讓,而薛玉霄一旦真的用掉這個“刺殺謀反”的罪名,其他人反而擺脫掉了這一重枷鎖。

可惜,等大多數人反應過來,為時已晚。

過豫州、轉南陽,入雍州……數月之間,薛玉霄經歷過的刺殺不下十次,有強如雨夜襲殺的“專業”江湖人,也有弱到彈指可滅的民兵。她跟地方士族明爭暗鬥、你來我往,為此殫精竭慮,身量明顯清減了幾斤。而這過程中,謝馥的旨意經常傳過來詢問安慰,兩人的交流文書比鳳閣一整個月堆積的奏請還要多。

得到雍州士族岑氏的戶籍名冊後,李清愁不慎馬失前蹄,被莫名流矢所傷。

彼時薛玉霄正在根據名冊寫文書,回復謝馥的詢問。她聽到韋青燕說“李掾受傷”後,指間筆墨一頓,忽而起身,帶著薛氏近衛重返岑氏莊園。

她將斷箭扔在眾人面前,與岑氏冶煉坊中所產的兵器兩相對照——一般無二。這是她第一次將暗殺偷襲之事挑明在台面上,薛玉霄甚至不曾過多解釋,揮了揮手,只道:“捆起來,以侯發落。”

整個雍州岑氏被捆入當地的牢獄之中。

次日,雍州太守親自拜謁,為之求情。薛玉霄只喝茶不語,旁邊的李清愁悄悄道:“我說你狂悖叛道你還不承認,我就破了個皮……”

薛玉霄淡淡道:“那我就剝這些人的皮。”

李清愁無語凝噎,轉頭向另一邊負責通信的侍奴求救。侍奴接收到目光,轉入驛站客舍的內室,不多時,裴飲雪午睡起來,隨手披了一件薛玉霄的披風,過來給她研墨添香。

挽袖倒茶時,裴郎低首在她耳畔輕嘆道:“狡詐之人皮囊甚惡,不可用於裝飾。太守勤政愛民,不如請太守處置答復,上至天聽。”

薛玉霄支頷沉思,欣然同意。

雍州太守擔憂而來、訝異而返。她身邊帶著幾個侍從,將此事見聞傳播了出去,逐漸讓整個雍州及周邊地區都有聽聞。時人謂為“青衿添墨”,意思是薛侯寵眷裴郎,萬事只要有他添墨相勸,必可化解,被許多人引為軼事典故。

……

遠在數百裏之外,蛟龍盤的諸多娘子們湊在一起。

她們已經換上了一身樸素統一的勁裝衣袍,占據了一處廢棄山莊。山莊重新清掃修葺後,掛上了明聖觀的牌匾。外面院中有許多加入明聖觀的年輕女郎,正在領取練功服和身份牌。

這牌子做得跟普通民間宗教不太一樣,上面清楚地記載著身份年齡、觀中等階、加入時間……嚴謹得如軍隊一般。山莊外修著幾個木樁、武器架、已經入教的一些娘子在院子裏強身健體、練習騎馬。

而主院房內,“明聖觀大天女菩薩左護法”關海潮急得抓耳撓腮,她對著大姐寫得教義埋頭苦學,遇到不會的字,就指過去問問,“錦囊打開我又沒看,有的字我又認不全……咱們少主的稱號是什麽來著?”

周少蘭道:“慈悲普照法華至聖大天女。”

關海潮猛地一窒:“咱們姐妹都不是讀書人,給少主名號起這麽長幹什麽?”

周少蘭面無表情道:“你懂個屁,古今凡舉大事者,沒有不順天意的。你們要是再記不住,這個左護法就……”

“別,別啊大姐。我是真想當左護法。”關海潮頭上青筋都冒出來了,“咱們大天女的祥瑞是什麽來著,你再提示提示我。”

周少蘭道:“天女降世時,穹宇鳳凰清鳴,金龍盤旋,霞光萬丈、瑞彩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