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3/4頁)

裴飲雪的撥開裏衣,碰到她肩上的傷處。因為他動作極輕,並不感覺痛,指尖便觸到了肌膚上的瘢痕。

他的呼吸頓了一下,道:“戰功先不論,可有受傷?”

薛玉霄瞬間清醒,還未開口,便感覺到他的觸碰,話語一噎:“我……”

裴飲雪伸手解下她的衣衫,她擡手欲擋,卻被輕輕拂開,將傷處曝於視線之下。

“這不疼的。”薛玉霄試圖寬慰,言辭略帶辯解。他只怔怔地看著,貼過去觸碰,仿佛能料想到刀光劍雨之下的凜冽肅殺之氣,他的心、和欲出口的聲音,都因此而疼痛得顫抖起來,一時忘了其他。

“裴郎……”

裴飲雪抱住她的腰,清寒吐息落於肩上之上,用唇鋒描摹這道被刺破的血肉,仿佛他的血肉也一並被穿透。薛玉霄聽到他逐漸混亂、愈發浮動的氣息,下意識地伸手去撫他的背,還未觸碰到,就感覺到柔軟地、似有若無地被輕舐了一下,她渾身定住,輕道:“裴飲雪……”

裴飲雪沒有立刻答應,一團冰雪附著在她身上,仿佛將一切痛楚與灼熱都擁入懷中,以身體來覆蓋、消融。他低低地無聲落淚,與薛玉霄交頸相擁,不肯松手,仿佛要依偎著她、緊貼著她,直到天地終末之時。

薛玉霄察覺到他胸腔裏的跳動,從緊張激烈無比,在懷中逐漸歸於和緩。

過了不知道多久,只聽到窗外簌簌的飛花之聲。

他只失控了非常短暫的一刹那,氣息還支離破碎得沒有完全平復,卻已經起身去取藥,為薛玉霄塗抹祛疤的藥霜,隨後又去服用侍奴所熬的湯藥,免除她的擔心。

湯藥雖苦,卻是調理身體的良方。他思緒混亂地喝了藥,為了不顯得太難過,便與薛玉霄說起春耕農種、水上商船等等要事,這些事太過漫長,說起來就刹不住閘,至日暮,廚房備好了晚飯送來,薛玉霄這才想起沒有去拜見母親。

她用了飯剛要去見,門外忽然有侍奴稟道:“郎君,舅表姨父和小公子又來拜訪了。”

裴飲雪正為妻主挽發,將一支珠釵簪入鬢發間。薛玉霄問:“什麽姨父?”

裴飲雪道:“你去見母親大人吧,我來處理。”

他將一件瓔珞在她頸項戴好,入手的肌膚細膩溫潤,身上滿溢著女子所用的馥郁熏香,兼有桃、杏之流落入懷中的花木之氣,裴飲雪明知與她分別不過一兩個時辰,見完嶽母就回來,卻仍然不舍,握著她的手沉默半晌,忽然上前蹭了蹭她,像是要把自己身上的味道留在她懷中似得。

薛玉霄忍不住笑了笑,低語:“舍不得就直說。”

裴飲雪拉開距離,轉過臉:“我沒有。”

薛玉霄更想笑了,她不想惹惱了裴郎,輕咳兩聲壓下去,上前用力抱他,把彼此身上的味道交融混雜在一起,直至幽冷梅香盈袖,這才松手離去。

薛玉霄走後,還劍這才進來抱怨說:“當時為了十萬錢而已,就把公子的婚約廢棄、買賣出去,幸而遇到的是咱們少主母,才情品行絕艷無雙,不與傳聞相同,要是遇到崔大小姐那樣的紈絝權貴、或是遇到袁家袁小姐那樣森嚴狠辣的人手中,過得生死不保,他們才不會管。”

裴飲雪整理衣著,添了一件厚外衣出去,初春日暮,尚有寒氣未散。

還劍繼續道:“現在咱們少主母是侯主,軍功彪炳,才名遠播。”他頓了頓,給郎君整理了一下腰間玉佩,“姨父反而要說和他的兒子做正君,全然沒把公子放在眼中,這不像貴族主君做得來的事。不怪河東郡常有人嫌他只會斂財攀富,全無半點風骨,有損郡望門庭。”

兩人已行至中途,裴飲雪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還劍便不再言語。

進入正廳,仆役將裴氏主君、裴氏嫡小公子引入座上奉茶,禮節周到。裴飲雪禮過入座,還未開口,裴氏主君便問:“薛侯主不知何時回來?你也給個準信兒才是應該的。我問你的書信,你一概沒有回,眼裏怕是沒我這個長輩,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家弟弟。”

裴飲雪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少年,小公子大約十六七歲,跟崔錦章年齡相仿,但他養在豪門深院裏,並無崔七郎身上那股疾風勁草的疏朗氣度,反而頗為柔弱、嬌貴。

“園中事忙,不免忘了,不過桓弟弟不是定給了蕭家?有約在前,怎可輕毀。”

裴氏主君道:“你如今的名分地位不是毀約棄信來的?世人一味遵循諾言,反而耽誤了大好時機,真是瞎了眼睛。連你都能受寵,月桓如此資質,你不要妒忌他托生在我的肚子裏,做妒夫阻攔妻家議親,世上兄弟同侍一妻的事可多著呢。”

裴郎雖在內學堂上學,但他一貫藏秀於內,不示於人前,除了外表無法遮掩外,棋藝詩書,只有他的老師顧傳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