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婉芙在冷宮偏殿養傷,陸常在侍寢一事是應嬪說與她的,應嬪意味深長,“你那小姐妹心地倒是好,送吃食送傷藥,連外面的音訊也妥帖地傳進來。”

雲鶯與她倒算不得是好姐妹,畢竟在這之前,兩人都未說過話。不過這些沒必要與應嬪解釋。

她聽了陸常在侍寢的事若有所思,進宮後,她曾跟著去過幾回宮宴,見過陸常在一兩面。陸常在出身不高,卻是正經的嫡女,是有些心氣,不過這些心氣在寧貴妃那般的名門望族面前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陸常在夠謹慎小心,從不多言多語,得罪任何人,只是性子有時過於懦弱,想必是這一點惹得皇上不喜。她在心中默默為李玄胤添了一筆,不喜過於唯諾的女子。又不禁頭疼扶額,伴君如伴虎,皇上可真是難伺候。

應嬪見她久久未語,似在沉思倒也沒去打擾。

兩人如往常用了飯。

距陸常在那樁事後,皇上又有一月多沒進後宮,有人不禁心急了,到坤寧宮請安,明裏暗裏諷刺一句,到第二個月時,陸常在風寒告病,又是惹得好一陣酸聲。

兩月過去,婉芙已經能如常下地行走,冷宮雖不比鹹福宮奢華,住的日子卻是舒坦。在屋裏悶了兩月,她覺得自己的臉好似又白了些,襯得那雙眸愈發明亮楚楚。

雖是能走了,應嬪依舊如往日將吃食拿到她屋中,食盒打開,見她正坐得端端正正等著用飯,嗤笑一聲,“也不知我們兩個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兩個月,婉芙習慣了應嬪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倒是沒多在乎,甚至笑著回應,“奴婢多謝應主子兩個月的悉心照顧。”

女子俏皮地眨了下眼,讓這死氣淒冷的宮殿瞬間明媚許多,應嬪愣住,繼而轉開眼,臉色板著,卻沒那麽冷了,“油嘴滑舌。”

“你傷也好了,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她掠她一眼,“別以為我這冷宮會留你一輩子。”

婉芙若有所思片刻,忽而開口,“主子以為陸常在為何忽然告病,不僅不去請安,還閉門不出。”

“自然是因為受不住宮中流言蜚語,陸常在性子懦弱,若非承受不住,又何故裝病,豈不是失了得寵的機會。”提到得寵,應嬪嗤之以鼻,頗為諷刺。

婉芙搖搖頭,“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料想皇上也該翻後宮的牌子了,只要皇上進了後宮,誰還會在乎那些。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陸常在告了病。”

“你是說……”應嬪手心一緊,“陸常在有孕了?”

……

坤寧宮

“娘娘,陸常在怪不得是小門小戶出身,心氣也太小了這些,竟這麽就病了。才得寵,日子還久著呢!”

嬪妃們請安過去,陳貴人未走,留下來多說了會兒話,提到陸常在就止不住發酸。

皇後支頤著額,因陳貴人的聒噪而不耐,“你心氣大本宮也不見你在禦前多得幾眼,有逞口舌之快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麽服侍皇上。”

陳貴人再沒腦子,也看出皇後臉色不悅,霎時閉了嘴,攪了攪手中帕子,幹巴巴道:“謝娘娘教誨,嬪妾省得了。”

皇後這才掀眼看她,“後宮姐妹是為了侍奉皇上,你是新人,難免有不周到的。”她喚了一聲,“梳柳。”

隨即侍奉的宮女打簾出去,不多時再進來,手中捧著一個妝匣,匣子打開,裏面赫然是一只翡翠如水的碧玉簪子。

“這簪子是皇上所賞,本宮見倒是襯你。”

陳貴人入宮後,自是見過不少好物,這簪子也是尋常,但它是皇上所賞,就不見得尋常了。她眼中一喜,方才不快掃空,“嬪妾謝皇後娘娘賞。”

“本宮乏了,你且下去吧。”皇後擺擺手,陳貴人請安告退。

梳柳上前為皇後揉捏額角,“娘娘何故賞了陳貴人,奴婢覺陳貴人不如陸常在有些手段。”

“陳貴人是蠢笨了些。”皇後神色疲累,靠到引枕上,“蠢笨有蠢笨的好處,最是得用,才能拿捏。陸常在雖有手段,卻敏感多思,不好掌控。”她說著,眉心蹙起來,“陸常在告病多久了。”

梳柳回道:“有六日了。”

皇後眉下蹙得愈緊,“吟霜齋可傳過太醫?”

因著陸常在侍寢,宮中對吟霜齋的關注多了些,有些風吹草動都能傳出去。

梳柳細想過,吟霜齋好似確實未傳過太醫,若是裝病倒無所謂,但既是裝病,為何不傳太醫演得真切些呢?

她想不通,回道:“陸常在病了有些日子,確實從未傳過太醫。”

皇後斂下眼,“主子病了,不傳太醫怎麽行?拿著本宮牌子去一趟太醫院,再挑揀些補品。陸常在也是伺候過皇上的人,本宮身為六宮之主,理應照應妥當。”

梳柳驚愕,心底已隱隱有了猜測,卻難以置信,陸常在不過才侍寢一次,皇上也沒留多久,怎會這麽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