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5頁)

她擡起頭,偷偷打量紀忱江的神色,見他沒生氣,才乖乖點頭,“有無小子伺候著其實也不妨事,我沒有熙夫人那般自在,只是不想成為旁人的附庸。”

“為此哪怕死,你也心甘?”紀忱江挑了下眉,目光稍沉。

見她不吭聲,有心多罵她幾句。

並非要強她作甚,他不是那樣的急性子,只恨她不明白,這是什麽世道?

即便是京都女娘,家財萬貫,仆從無數,在沒了父族庇佑後,都少不得叫生了心思的上位者為難,連個外室都夠不上,被逼著為之生兒育女。

生下庶子在嫡子面前當牛做馬,拿鞭子抽死。

生的庶女成為外甥女的女婢,眼睜睜看著自己阿娘被嫡母殺害,搶奪了家產,從北地遠嫁南地來,連個滕妾都不算,成了奴籍。

祝阿孃和她阿娘,當初可比傅綾羅眼下境況好得多,依然落得淒慘下場。

傅綾羅以為自己兇狠,在那些玩弄權柄刀劍的昏人面前,不過是稚童攜寶過市。

刻薄的話到了嘴邊,見傅綾羅水汪汪的眸子自以為偷偷打量,膽怯又柔軟,確怎麽都吐不出口。

他輕嘆口氣,扳指輕點矮幾,“你不想成為旁人的附庸,我不攔你,先老實在王府呆著,你總得自己強大到負擔得起後路,才能想離開的事情,你覺得呢?”

傅綾羅怔怔看著他說話,突然端起酒,踉蹌撞在紀忱江酒碗上,“多謝王上肺腑之言,如何才算是強大?”

紀忱江不動聲色端起與她酒碗碰撞的地方,一口飲盡,“等你能證明,自己可以掌控王府,掌控我的心思,令我以身為聘送你離府時。”

算了,跟個隨時可能會哭的小醉鬼計較什麽。

若她真想做女主君,他跟著走也不錯。

他這輩子活得沒甚意思,待得完成想完成的事情,去哪兒都無妨。

傅綾羅愣住,這話聽著,好像有哪兒不對勁。

她其實酒量不錯,火燒雲半壇子下去都還能走直線,含混著舌頭跟寧音計較,腳丫子到底幾根指頭。

誰料這竹葉青說後勁不大,卻叫她有點頭暈。

紀忱江不給她思考的機會,又問:“既已說開,你往後就不必怕我了吧?”

傅綾羅本想借酒裝瘋,好叫紀忱江受不住離開。

一擡頭,被紀忱江深邃的眸子盯住,她心裏下意識顫了下。

可能今天才想起阿爹阿娘,也可能腦袋太暈了,傅綾羅沒忍住說了實話。

“還是怕,你想吃了我!”

紀忱江:“……”刀沒藏好?

他側身斜靠在矮幾上,低頭看著大膽許多的紅臉醉鬼。

這竹葉青確實不烈,後勁也不算大,不過叫府醫泡過鹿茸,還增添了能安神的天露。

嗯,天露是以無根水釀酒泡出的合歡皮,最能令人放松。

紀忱江本意是想叫傅綾羅別緊張,暢所欲言,卻沒想她突然趴在桌子上,歪著漂亮的眉眼,鼓著腮幫子看她,像是桌上長出了一朵委屈巴巴的紅玉牡丹。

“你又不是食材,我怎麽吃?”他喉嚨滾動了下,深吸口氣壓住躁動,依然是溫和模樣,這是他最擅長的偽裝。

“我的病症你不是不知道。”

傅綾羅伸手戳他胳膊,“撒謊,明阿兄說我是你的解藥,你看我的時候我都發現了,眼神比避火冊子還過火,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娘,怎能不怕!”

說起來,傅綾羅泫然欲泣,突然起身想往外走。

“我就是怕你,明阿兄他們,祝阿孃都不會護著被割了喉的雞崽子。”

紀忱江:“……”

怕她摔著,他伸手虛扶在她身周,“想去哪兒?”

傅綾羅想去更衣,可這話就是醉了,她也不好意思在一個男子面前講。

頓了下,她突然就忘了自己要去哪兒。

見紀忱江不扶她,傅綾羅想起上次的痛,捂住胸口,哽咽出聲,“你別想再拿棍子抽我了,不可能消腫的。”

紀忱江不自禁深吸了口氣,再說下去,他是真想拿棍子抽她。

不碰傅綾羅,是因他捏不準手上的力道,且這女娘若真喊出什麽動靜,他怕才剛鋒利起來的刀,還不能完全控制。

“你先坐下。”紀忱江捏了捏額角,有點頭疼,“我叫女婢進來伺候。”

傅綾羅酒品比她說的稍微好一點,乖乖被推著,想坐回軟塌。

可她腿上太軟了,只能趴在上頭慢慢爬,跟個小烏龜似的。

紀忱江無奈,起身將她扶坐好,扭頭要喊寧音進來。

誰知,他還沒出聲,傅綾羅突然抱住他。

紀忱江下意識緊繃了身子,後槽牙嚴絲合縫起了摩擦,恨不成立刻抽刀禦敵。

他低頭看著在月復前蹭的小女娘,驀地明白過來,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能力。

壓著刀鋒迸出的疼,紀忱江輕搭在傅綾羅肩膀上推,沉聲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