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虛驚一場, 衛明和喬安他們無語,沒眼看倆人在這裏耍花槍,該幹嘛幹嘛去。

喬安去請府醫的時候, 傅綾羅見紀忱江眼神還惡狠狠的,心裏有些忐忑。

難不成, 這人真需要安慰?

她撫著紀忱江的臉, 軟聲道:“紀長舟, 若快樂的回憶不能讓你痊愈,不如用疼痛來試試吧。”

“我不懂家國大事, 可我也知, 打仗的時候,稍微不甚就會有無數人喪命, 與其由著人算計, 你不妨感受一下……”她細白的指尖輕輕戳在紀忱江心口的位置,聲音如夢似幻。

“若敗給那些故意傷你的人, 你愛的人可能會死,你該如何?”

“若你被他們影響,那無辜被害死的人, 造下的罪孽可能會讓愛你的人不得好死, 你又當如何?”

紀忱江驀地緊抓住傅綾羅的手, 眼底的陰霾漸消,只是眸子發暗。

傅綾羅說的這些, 比齊旼柔和殷氏留給他的惡心回憶,更難以讓他承受。

他最懂則其輕重的道理,因那藥奴帶來的糟糕病症如同小河流水, 緩緩從他身體裏流走。

“阿棠……”紀忱江起身,將傅綾羅擁入懷中, 說不出後面的話。

阿棠,是他的解藥,即便他痊愈,也無人可以替代,阿棠是他唯一的解藥。

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明白這個道理,不是因為他救下了年幼的傅綾羅而得到救贖。

是因為這個小女娘,用她純真,柔軟,又堅定的心,在他心上烙下一道印記,傷口再深,也沒辦法撕裂那個印記,傷便再不能成為他的弱點。

他著實不知,該怎麽將這一團乖軟的小東西捧在手心,總覺得怎麽捧著都不夠珍重。

然後,在他想將這團乖軟揉入骨血之前,被惡狠狠擰了腰推搡。

“松手!我要回去了!祝阿孃還等著我呢!”

紀忱江低頭親她額頭一下,拉她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今日是阿孃的生辰,他也該陪阿孃吃頓飯。

他能肯定,自己在阿孃面前,肯定不會犯病了。

傅綾羅面無表情推開他,“先讓府醫給你包紮,我不跟你一起。”

紀忱江不肯放她走,“我剛才不是故意兇你……”

“我要回去塗藥!”傅綾羅平靜看他,“你自己多大力道,你心裏沒數嗎?我腰疼。”

“我幫……”

傅綾羅無奈打斷他,“王上,您消停點行嗎?我不想更疼了。”

這人手握刀槍劍戟慣了,讓他擦藥,能給她搓掉一層皮。

紀忱江心下一緊,不知是不是傅綾羅才剛拿離開嚇唬過他,聽她說疼,他總覺得她是意指賭約。

到了後宅西院裏,祝阿孃看到紀忱江,就感覺他有些不大對勁。

她還不知道前院發生的事情,“這是怎麽了?阿棠呢?”

紀忱江不敢說自己勒月中了傅綾羅的腰,那是擎等著祝阿孃罵。

他只淡淡坐在祝阿孃身旁,語氣幽幽:“她忙著跟自己的婢子親熱呢。”

祝阿孃翻個白眼,她說話一向不客氣,“我可沒教過你什麽酸的臭的都往嘴裏塞,娶不回媳婦,阿棠就是忙著跟小子親熱你也管不著!

可別說我沒提醒你,什麽都管得太過,早晚你會後悔。”

紀忱江微微挑眉,自他十歲,王府丞和祈太尉接了他的文武教導後,祝阿孃很少再以這種教訓口吻跟他說什麽了。

陷入感情的男人,可能是不大正常,但紀忱江是從小踏著屍山血海站在高處的定江王,他從不缺敏銳和冷靜。

他不動聲色思忖著,憊懶笑了笑,“可是阿棠跟您抱怨什麽了?”

“阿棠不是會抱怨的性子。”祝阿孃想也不想便回答道,“若是等到她抱怨的那一天,你也就徹底沒戲了。”

沒有外人,祝阿孃也不非守著規矩,話裏有話,“長舟,感情的事兒阿孃也不太懂,但我覺得,這跟你打仗不一樣,並非什麽都掌握就能穩贏,你得想想看,阿棠想要什麽。”

紀忱江沒說話。

阿棠想要什麽?她唯一表露出來想要的,就是離開他。

聽到外頭傅綾羅輕聲細語吩咐上長壽面,他垂眸遮住眸底的陰霾,沖祝阿孃笑著點了點頭。

“阿孃的話,我記下了。”

*

軍餉已經全數運至南地,打仗靠的還是糧草輜重,也沒那麽快就能打起來。

衛喆先一步去邊南郡進行部署。

紀忱江坐鎮定江郡,與祁太尉和王府丞一起,從臨南郡、汝南郡,乃至與南地接壤的豫州置辦糧草,運到南地去。

以軍隊護送,走官道至少得半個月時間,才能籌集出第一批足夠數萬大軍半個月用的輜重。

中秋紀忱江便也在府裏過。

只不過這種團圓日子,對王府裏有限的主子們來說,不是什麽好日子。

祝阿孃全家只剩她自己,衛明衛喆也一樣,算起來,喬安還算幸福的,還有個老子娘可以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