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桃榆聞言怔楞了片刻,心中洶湧的喜悅鋪天蓋地的席來,但是臨到頭時,理智突然關了閥門,把喜悅抵擋在外。

這事又怎麽可能呢,沒教得白高興一場。

“你可別哄我了。”

桃榆有點埋怨的語氣:“說這些來哄我一時高興,有什麽意義,不是叫人後頭更傷心麽。”

“所以說來還是想和我去。”

霍戍道:“這才不高興。”

桃榆睜圓了眼睛看著霍戍,有點起霧:“套我話有意思麽。”

“我既開了這個口,便不是拿你尋開心,你若是真有此意,我便帶你去。”

霍戍順了一下桃榆耳邊的軟發,他沒怎麽舍不舍得過誰,但顯然,這在桃榆面前已經行不通了。

“你、你說真的?”

“嗯。”

桃榆看著霍戍眼睛裏的認真,知道他並不是什麽不顧後果沖動的人,既然這麽肯定了,那便是下定了主意。

他很驚喜霍戍出遠門願意帶上他,不嫌棄他可能會拖後腿麻煩,可是也知道即便他答應了,阻礙依舊重重。

“可是……”

“出門行商並非是領兵打仗,即便領兵打仗,北域軍營裏尚且也有小哥兒。我是你丈夫,帶你出門做生意,亦非於禮不合,為人所不齒之事。為此沒有什麽決計不能出的阻礙。”

霍戍道:“爹娘反對是必然的,若是連這點阻攔都無法去面對與克服,如此說明你想出去也只是一時興起,若不出去,也無妨。”

桃榆聽霍戍這麽一說,覺著他說的很在理。

倘使一點困難都無法克服,真出去了,一路上又如何應對層出不窮的問題。

他微默片刻,道:“我去試試。”

話畢,他又貼了貼霍戍:“那你總會向著我這邊吧。”

“自然。”

霍戍捏了桃榆的手一下:“若要隨我出門,頭一件事不是說服爹娘,而是別賴床。”

“啊!”

桃榆嗚咽了一聲:“可是我的腿很軟。”

霍戍從床上起來,將人也跟著帶起來:“你渾身哪裏不軟。”

吃了早食,霍戍和紀揚宗要去看選牲口,桃榆起了個早,一家人難得在早時齊聚在一張桌上。

黃蔓菁給桃榆添了一碗粥,看著人睡眼惺忪的模樣,眼睛紅腫未消,依照往常早就問是怎麽了。

不過而今已然成親,有些話再追著問就不恰當了。

“我煮個雞蛋給你滾滾眼睛。”

桃榆搖了搖頭:“我待會兒吃了飯用帕子敷一敷就成。”

紀揚宗由著娘倆兒去折騰,同霍戍道:

“我在村裏吱應了一聲,有幾戶人家是要賣牲口的,待會兒就一並去瞧一眼,看看合不合意。村裏講人情價格我倒是好談,但是價格在合適,那也不能貿然定下。畢竟是要去那麽遠的地兒,牲口必須得強健耐力好才行。”

“不夠的話,就再去牲口行看一眼。只是要開春了,牲口行的人踩著點兒提價,得多走兩處好生對比一番價格。”

霍戍應了一聲。

帶著貨物出去主要還是看牲口裝貨才行,同州這邊要想買馬運送,只怕是比登天還難。

先前聽葛亮說尋常的一匹健康的小馬價格都能賣到二三十兩,若是成年馬甚至能翻兩倍,好馬更是有價無市。

即便是他們有門路能買到馬匹,價格也夠他們盤買好多布匹茶葉了。

昔時戰場上馬匹緊俏,不想南邊遠比北域還要緊俏的多。

霍戍手頭上的那匹馬還是當初提升白戶的時候受得獎賞,在北域馬群中算不得什麽頂尖的好馬,但也稱得上個好,到了南邊,簡直就是稀罕之物。

為此能采買的牲口也就是騾子、驢和牛。

騾子是母驢和公馬雜交所生,南邊馬少,騾子的數量亦是不多,但是價格也還公道,因為騾子幾乎不能產子,許多人覺著可用價值不如旁的牲口,自也就賣不起來太高的價格。

要數最尋常的還是驢和牛。

倒也使起來都還過得去,就是行速慢了些。

霍戍是這麽想的,若捎帶上自家那個,速度反倒是剛好。

“北上一趟大老遠的,一定要把東西盡可能的制備齊整,思慮的周全些。”

桃榆往嘴裏塞著醬菜,默默的聽著他爹和霍戍的談話,菜在嘴裏已然無味,聽到這茬,見縫插針道:

“這出行路途遙遠,多有不毛之地,許是行走三五日間也遇不見一個村莊縣城,屆時在路上風寒滋病可就不好了。”

紀揚宗應聲道:“不錯,還得是要多準備些藥物,到時候你和小桃子去阿祖那兒拿些常有的。”

“他們哪裏曉得各藥如何用,可別搞錯了適得其反。”

桃榆眸子挪在菜碟子上,狀似不經意般說道:“我隨他們一起去也就不必憂愁這些了。”

飯桌上忽而陷入了片刻的沉寂,隨後黃蔓菁夾了一筷子醬菜到桃榆的碗裏:“吃飯,瞎說些什麽。他們又不是傻子,未必方子寫上了還不知道怎麽吃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