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蛟龍謀局償血債

那無上法陣顯照著無形無相的須彌鐵壁,阻攔著老道人踏入火龍諸島,踏入他們口中所說的鏡緣仙島,但是卻未曾阻攔老道人的聲音傳遞。

聽得了老道人那閃瞬間因著驚呼,蒼老而且尖利,愈發像是被閹掉後的太監聲音。

原地裏,那一眾從血焰大日之中顯照而出的諸血煞道修士的神情毫無變化,他們像是甚麽都沒有聽到一樣,眉眼間盡都是一副渾無靈智神慧的模樣,只聲音機械且詭譎。

見得楚維陽和齊飛瓊沉默著一言不發,也不催促,只是原地裏頓了一陣後,復又開口重復著相同的字句。

而老道人的那一聲尖利的驚呼,卻像是一柄利箭一樣,將那些尚且困惑著不明所以的諸大教修士們點醒,教他們的心神迷障在這一刻被撕裂了去。

可也在這一閃瞬間,所有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隨即心神凜然起來。

松了一口氣的原因是,明白了這諸般變化的源頭,心中困惑盡都被開釋,也素聞玉樹龍王的名頭,曉得這不是善殺伐不講道理的主。

而心神凜然的緣故,則是他們渾未曾想到,選擇了來伐火龍島,偏生正撞上了玉樹龍王在此地宴飲,不論善與不善,玉樹龍王都是妖族的金丹化形大妖!

需得知曉,這災劫真個論算起來,只是解了妖獸困城的圍,還沒有徹底過去!

那麽在這個時候,任何一位金丹境界大修士和化形大妖的一舉一動,都值得教人警惕,教人思量!

沒人會天真到愚蠢的認為,這樣的事情撞到一起會是甚麽巧合。

不說掌握著圓融道果的化形大妖具備著真正口含天憲,一舉一動皆在波動著因果命數的絲線。

只說此間的諸修,玄元兩道這一代有名的嫡傳道子,幾乎匯聚一爐,這已然是無法想象的磅礴氣韻與命數交織。

這樣的二者,渾似是王不見王,哪裏來的甚麽機緣巧合!

幾乎同一時間,諸修盡皆陷入沉默與思量之中,仿佛審慎的考量著其中的利害與變化。

同樣的,就在諸修盡皆沉吟的時候,那鏡緣仙島上面的一切轟隆聲勢與瑰麗變化盡都戛然而止。

連淩厲的狂風在這一刻都隨之消弭。

而也正是在這死一樣的寂靜之中,楚維陽的心神裏面,是淳於芷略顯得急促的聲音傳出。

“這世上有許多的道法、妖脈,皆以真龍為尊,但許也是真龍意蘊莫測,難以真個教人觸及,這莽莽人世,真正蘊藏著龍血龍脈的化形大妖,唯玉樹龍王一個,偏生即便是玉樹龍王,自身血脈也只是蛟龍而已。

但到底沾染著龍血龍脈,不是甚麽鱗魚之類的雜種,尤顯得在諸化形大妖之中的尊貴;又因為這位長久駐世,誰也說不清他老人家到底活了多少的春秋歲月,壽數約莫還在九元螺聖之上,因而有龍王之殊稱。

當然,人族諸修士之中也有另一種說法,言說是因為玉樹龍王性情溫和,從未曾見過他在外海引動獸潮,更少與人族大修士爭鋒搏殺,便連龍王救人的說法,歷年也有,因而上龍王尊號。這不過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說辭雖然很假,但是絕非無中生有,這玉樹龍王的心性,較之其余諸化形大妖,誠然是良善的,但也僅此而已,到底是妖族的金丹境界,還是蛟龍血脈,哪裏真個會有甚麽話本上的那等故事,仍需小心謹慎!”

而聞聽著淳於芷的叮囑,原地裏,楚維陽再仔細眼看去的時候,果然從那身受妖脈侵蝕的血煞道修士的身上,觀瞧出了許多的細節。

那些不時間展露在衣袍邊沿的肌膚,不論是手腕,還是脖頸的下沿,仔細看去時,都有著恍若龍鱗的細密鱗片與赤紅紋路若有若現。

甚至仔細觀瞧著眼前之人的頭顱骨相,他似乎都能夠透過那略顯得稀疏的頭發,看到頭頂額角上有若角質的起伏輪廓。

玉樹龍王,蛟龍血脈,血煞道修士,火龍島,火鱗島,酒會丹宴,大教道子,災劫,妖王宴飲……

這般觀瞧著、沉吟著,楚維陽只覺得朦朦朧朧之間,洞見了這背後層疊霧靄之中的粗略輪廓。

仿佛是從血煞道修士逃去外海躲避,從火鱗島找上皇華宗做倚靠,在外海收攏血煞道修士開始,便有一張無形的大手在這背後的層雲霧靄之中梳理著教人無從所知的磅礴脈絡。

不,許是根由還在更早之前……

可是猶在災劫裏面,這玉樹龍王這會兒跳出來,又是想要做甚麽?

楚維陽想不明白,只覺得那驚鴻一瞥間的磅礴脈絡,繁浩至極,如同這外海的汪洋一樣,幾乎要教自己無法呼吸。

可楚維陽卻也明白,愈是這背後波詭雲譎,愈是有著甚麽貫連長久的起伏脈絡,便愈是意味著玉樹龍王的謀算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