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橫看成嶺側成峰

聞聽得那人之言,既然心中早已經做出了決定,對於楚維陽來說,便也沒有甚麽是好猶豫的了,幾乎只閃瞬間,楚維陽便隨著那人的指引,攬著齊飛瓊,當先一步朝著那陌生而瑰麗的鏡緣仙島上面飛渡而去。

自始至終,楚維陽都未曾在意諸修的神情,未曾有分毫的顧看。

他反而是在淩空飛渡的閃瞬間,思量著剛剛那人字裏行間所透露出來的訊息。

雖說話講的陰陽怪氣了一些,但是話語之中的信息量堪稱龐大。

而瞧見了楚維陽暗自思量的神情,那人遂笑著開口。

“某向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友是頭一個登島的,不論是怎麽樣的困惑,盡可直來問我,不要一味地自己猜,倘若是自己猜錯了,來日再因之而有甚麽行差就錯的事情,卻怨不得別人。”

而聞聽得這人仍舊顯得尖酸刻薄的話,尤其是配合上那機械卻又奇詭的聲音,愈教人覺得那譏諷意味濃烈。

可也偏生楚維陽的心神之中諸般激烈的情緒醞釀,其中唯獨沒有恐懼。

他幾乎在閃瞬間便將那話音兒裏撩撥人情緒,攪亂思感與念頭的話盡數摒棄了,以甚是平靜的態度開口問道。

“既然話是這位……道友說得,那麽貧道便直接問了,不論此地是叫鏡緣仙島也好,還是叫火龍諸島也罷,若是沒記錯,合該是有主之地才對,血煞道修士再如何……也該是人族修士罷?”

聞聽得此言,那人只笑得更陰森詭譎。

“既然教你問了,有甚麽話,直說便是了,拐彎抹角的做什麽!無非是要問緣何龍王的宴飲擺在了這火龍島上,嘿!這點事兒,許你猜也該猜出來了!

這火龍島的法統也很是出名的,都知道,煉了赤骨鱗魚的妖脈,能精煉出龍氣來,可既然選擇了血煞道法門,又有幾人在捷徑面前經得住苦修苦熬的磋磨?

有了第一個,便有了第二個,可所謂的血債,又豈是那樣好償還的?因是變賣家產底蘊,變賣道場地脈,人族修士的火龍島?不!早就不是了!

不然小友真個以為,昔年時血煞道能有多麽厚實的家底兒,教如今的所謂余暉,還能在外海擺開這麽大的架子?很久以前,這裏便是龍王的鏡緣島!”

聞聽得了此言,才是教楚維陽真個心神凜然,於無聲息之中感受到寒意的時候。

因著那足以想象到的火龍島諸修士一步步淪陷的場景,因著這些血煞道修士最後變成傀儡一般玩物的因由披露,因著楚維陽早先時所思量的脈絡被貫連——

火龍島的背後早已經是玉樹龍王在切實的掌控了。

那麽從火鱗島的三人找上皇華宗道子張都開始,許是便已經奔著最後的暴露去的。

皇華宗許是早早地便在玉樹龍王的算計裏面,而等到暴露之後,這般聖地大教的行徑,從廣邀同道,再到召開酒會丹宴,許是都在玉樹龍王的謀劃與料算之中。

當然,大概自己早早地也在局裏。

畢竟不論是火鱗島的覆滅,還是那三位築基修士跟腳的點破,全都是楚維陽親力親為的事情。

可玉樹龍王又算計著自己甚麽?

楚維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在困惑生發的閃瞬間,楚維陽便有著徑直開口發問的沖動,但是很快,楚維陽便將這樣的沖動鎮壓下來。

事關甚麽金丹化形大妖的因果算計,從來都沒有簡單事情。

楚維陽還沒有傻到人家要自己隨便直言去問,便真個一股腦的甚麽困惑都問出來。

很多時候,困惑本身也具備著價值,這些意味著一個人的思緒蔓延到了何處,足以判斷一個人是否產生了警惕心思,是否明悟和洞悉了關隘。

於是,楚維陽好似是真個關切在火龍島本身上一樣,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那麽依照道友所言,這只是那甚麽‘血債血償’而已罷?這火龍島上血煞道修士的一十二脈法門傳承,這些,總該真個還是血煞道的東西,該是那余暉之中傳承的一部分罷?”

聞聽得此言,那人起先時並未回答,而是用猩紅的眼眸頗詫異的看了楚維陽一眼。

他好似是真個未曾想到,楚維陽最後問及的,竟然是關乎血煞道法門的事情;更像是沒有想明白,楚維陽這般能夠殺入火龍島的天驕道子,又緣何會與血煞道法門產生幹系。

好一陣,他像是仍舊未曾想明白這個問題一樣。

雖然未曾想明白,但他也不打算繼續深想,反而真個一如最初時所言的那樣,問甚麽便答甚麽。

“這些沒有甚麽幹系!龍王自然瞧不上血煞道的法門,涉及法統,本身也是一件極麻煩的事情,關乎到因果命數甚麽的,教人防不勝防,萬一哪一日,血煞道否極泰來,真個有人以血煞道法門晉升金丹境界,今日的些許便宜事情便會成為天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