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十面埋伏演魔篆

身陷重重埋伏,都未曾將孟懷象的心神黯滅,自始至終,他都保持著極高昂的戰意。

無需有定勝,也不必要傷到誰,殺了誰,只消在這諸修身形的交錯所化的法陣之中撕開一道口子,孟懷象便可以輕而易舉的駕馭著五行遁法飛渡而去。

那純陽玉燈盞也不過只是起到以明光錨定身形的作用而已,純粹的飛遁速度之迅疾,沒有人比得上掌握著五行遁法的自己。

甚至孟懷象可以料定,那純陽玉燈盞的錨定借助的是道法氣韻之間的交織與共鳴,只要自己遁逃去足夠遠的距離,許是無需有甚麽施為,那錨定身形的明光便會自行潰滅。

自始至終,孟懷象都不覺得,這埋伏的危局會給自己帶來怎麽樣的生死危機。

容錯率太低了。

他們需得一次又一次的將攻伐落在實處,才能夠在不斷消磨著自身五行篆紋的同時,將自己的身形死死地“釘”在原地。

而只要有一擊落空,只要他們的配合之間有著分毫的不諧,這樣的機會便足以教身裹五行靈光,兼具虛實變幻的孟懷象抓住機會。

只要能逃出第一步去,敞開在孟懷象面前的便是通衢的生路。

甚至孟懷象能夠清楚的意識到,純陽宮一眾人真正的敗筆,就在於請到了那五位五行宗門人的道場。

誠然,如此看,這謀局顯得更為縝密了些,甚至進一步廢掉了自己的篆法。

可五行宗門人與純陽宮道子之間的配合,注定是生疏的,只要時間延展到足夠長的地步,不諧與疏漏幾乎是必然間會發生的。

因而,從始至終,孟懷象都做出有清晰的判斷。

說來很是古怪,他分明被人以極為奇詭的方式更易了道與法,可伴隨著那些驟然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與心神之中的,那些孟懷象覺得並不屬於自己的魂魄心神的一部分,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於鬥法,於廝殺的判斷上面,陡然間暴漲了渾厚而高卓的才情!

進而,因著這種蛻變,從最一開始的時候,孟懷象面對著諸修的埋伏,都顯得甚為泰然。

可是,這種泰然一直持續到遠天之際,越來越多的修士聽到動靜聞訊趕來,進而又呼朋喚友趕來了更多的人,最後則是上明宮的幾位修士趕至。

哪怕瓢潑滂沱的寒雨極大程度的遮掩了孟懷象展望向遠空的視野,但他幾乎仍舊只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是哪一位師兄,是哪一位師姐。

對於孟懷象而言,這是驟然間天變之後,第一次,孟懷象遇到了昔日的同門。

該說些甚麽呢?要不要說些甚麽?是直接嘶吼出聲音來?還是用宗門的密語?

就當那一閃瞬間,孟懷象開始於心神之中思量著這些事情的事後,任是他無論如何都未曾想到,那遠天之際有限的幾道殺念,竟然盡數都是從他所熟悉的那幾位師兄師姐的身上蔓延傳遞而來的。

只這霎時間,孟懷象便忽地不想逃了。

那滿蘊殺念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孟懷象的心神。

於是,那幾乎聲嘶力竭的嘶吼聲音,已經是孟懷象所能夠做出的最後的掙紮與嘗試。

無需要他們這些同門主動出手挽救自己,只要能消減去那些殺念,他自己會逃的,他自己能夠逃出去的……

可惜,回應給他的,是漠視,是仍舊盤桓的殺念,甚至許是唯恐孟懷象在聲嘶力竭之中言說更多,那殺念湧動著,甚至有著愈演愈烈的意思。

下一瞬,五行篆紋的無量華光倏忽間顯照,繼而復又在五行宗門人的合力攻伐之下,依照生克之義理輕而易舉的潰滅了去。

霎時間,孟懷象立身在虛實之間的身形猛地再是一晃,繼而當孟懷象裂開嘴的時候,那殷紅的血跡甚至充斥著孟懷象的牙縫。

“非是孟懷象背叛上明宮,而是上明宮有負於孟懷象……”

那是近乎萬念俱灰的呢喃聲音。

下一刻,忽地,孟懷象的身上,那本來錨定著他身形的明光陡然間大盛起來!

既然你們都以為,做得那諸般事情的便是貧道孟懷象。

既然你們都以為,那個十惡不赦的滿蘊魔念的人該是貧道孟懷象。

那麽好罷,便從今日起,貧道孟懷象做得諸般惡事!

便是從今日,貧道孟懷象當滿蘊魔念!

他主動的放開了心防。

某種無形無相的灰黑色幽光自他的眼波深處湧現。

孟懷象能夠輕而易舉的感受到,那些早先時教他警惕的,似乎不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化作了某種清流,滋養、並且徜徉在了自己的心神之間。

如墜魔窟?

不不不!早在這風波若隱若現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已經深處在鬼蜮魔窟之中了,而今……不過是相得益彰!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