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以器禦人正主來

那煌煌道音尤還在半懸空中回響著的閃瞬間,遠遠地,那道五色靈光便已經兜轉回旋著由遠及近的抵至了楚維陽視野的近前。

繼而,那兜轉的五色靈光之中,一個身形教人覺得甚為陌生的中年修士從那五色神華之中走出。

幾乎下意識的,楚維陽挑了挑眉頭——難不成這世上除卻自己與被動傳法的孟懷象之外,竟有著掌握五行遁法的第三人麽?

驚疑不定之間,楚維陽仔細觀照著那人身形顯照過程之中的道法余韻,隨即便又神情自若起來。

如今的楚維陽幾乎可以稱之為五行遁法之道的方家,人世雲雲諸修之中的唯一經師!

他在很短暫的時間內便已經有所洞悟,那不是切實的被一位修士所掌握繼而施展出來的道與法,其余韻本身並不圓融。

想來能夠被這道子自身所掌握的五行遁法,至多只占五分之四,其中最為熟稔的那一部分,也只得五分之三而已。

余下的那些並非是源自於中年道人自己道法的力量,而是源自於某一件五行宗的寶器,源自於自身法力對於寶器的灌湧,進而所映照出來的道法力量。

而又因為寶器本身的道法映照,在法力充沛的情況下,往往又是恒定的。

因而根源上的不動,渾厚程度上的不同,都明晰的叫楚維陽能夠感覺到那五色遁光之中的不諧。

只以五行遁光而言,這不過是樣子貨而已,甚至唬不到太多的人。

畢竟此間立身者,盡皆是大教道子,真正才情高卓的人,哪怕是不通曉五行之道,捕捉道法余韻之上的靈光兜轉是圓融還是不諧,這一點尤還顯得輕而易舉。

而將這余韻捕捉之後,只消稍稍思量,諸修便能夠揣摩與猜度到這中年道人所用的“障眼法”,哪怕所思所想未必有這短短閃瞬間的楚維陽在心神中印證的這樣清楚,也不至於輕易被人唬騙了去。

只是,閃瞬間洞悉了此人身上關乎於遁法的真相之後,楚維陽的神情未見得有多舒展,反而緊接著便又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來。

此時間伴隨著那中年道人的身形展露,其勃發的氣機也一點點的映照在了諸修感應之中。

如果說,早先時曾經殞命在楚維陽手中的那位五行宗的門人,一身修為氣機,尚還算五成於築基境界之中,五成於丹胎境界之中,相對顯得比較均衡,比較恪守古往今來的規矩的話。

那麽此刻諸修眼前的這位中年道人,同樣處於叩開門扉的過程之中,但是仔細感應去時,卻只有一成還在築基境界之中,余下九成盡都在丹胎境界之中!

這等狀態,便屬於對於古往今來諸修共尊的規矩較為破壞性的踐踏了!

雖然說這中年道人的修為境界尚還有一部分在築基境界之中,而事實上,即便是在聖地大教之中,有九成的道法根基駐足在丹胎境界,都可以視之為晉升修為境界成功了,余下那一成,會在鞏固和蘊養的過程之中自然而然的蛻變與升華。

此刻,楚維陽便懷疑,這眼前的中年道人暗中施展著甚麽較為隱秘的秘法,將這一成的築基境界修為緊緊地錨定。

否則依照此人那渾厚而悠長的道法氣韻,楚維陽很是懷疑,尋常狀態下,許是只偶爾一個呼吸間的倏忽,便會教自身的修為境界徹底穩穩地完整駐足在丹胎境界!

這會兒,反而是竭力的維持著那一成的築基境界道法意蘊,反而更見得艱難與功力。

可是這樣的事情未免過於吊詭。

愈見得此人的“勉力支撐”,便也愈見得那人無需言語便足夠展露出來的惡念!

而與此同時,更教楚維陽心中覺得警醒的,則是這中年道人只穿著一身尋常的青色道袍,那不是五行宗制式法衣的模樣,更不是有如楚維陽的乾坤法袍這般本身便具備著某種加持妙用的寶衣。

那是再純粹再質樸不過的青色道袍。

不論五行宗凋敝成甚麽樣子,總還不至於缺了門中修士一件衣裳穿。

楚維陽尤其喜歡、並且善於觀察細節,見微知著間,反而是在於這一點上,教楚維陽猛然間察覺到了不妥。

一成的築基境界氣韻,對於楚維陽而言尚還算不得甚麽,說得難聽些,便是十成十洞入丹胎境界,只要是初涉此道,未曾於丹胎境界深耕過,楚維陽便有著足夠一戰的底氣。

勝負不論,至少越境一戰,無有性命之憂。

而且勉力維持著那一成,意味著在這一點上,哪怕那人的惡念如何的強大,卻尤還保持著最後對於古往今來諸修共尊的規矩那幾乎敷衍一樣的尊重。

敷衍的尊重仍舊是尊重。

但褪去了那一身五行宗的制式道袍,卻意味著眼前的人已經在這一領域之中,徹底的破去了屬於聖地大教,屬於宗門的榮辱,屬於師門因果運數等等諸般限制!